离炿到底是少年心性,哄一下便贴过来了。
每日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,我做什么,他做什么。
劈柴挑水,洗衣做饭,农活杂役也逐渐像模像样。
除了偶尔烧火将自己涂成花猫,堪称得上一句聪明机灵。
见我在书房绘制家具样式,他拿了把斧头便出了门,砍了好多月光楠木回来。
深山有特殊结界不能用灵力,他码了一摞又一摞,顺着山坡滑下去,一根根扛在肩上拖进后院里。
麻布的衣服,肩膀都磨破了洞,他也不挑,缝补再穿,然后说:
「不用买新的,我去黄老太那里要点蚕,你空了给我做一身。」
然后张开双臂,耳尖爬上红晕:
「你先来量量,我好像又长高了。」
现下天气渐热,正处农闲,我便端个矮凳在院中做木工,他双手抱肘站在一旁闲看,看得饶有兴趣。
我从月光楠木上剃下缠绕的龙血软藤,然后编成一个摇摇躺椅。
他二话不说,便躺上去:
「这与我的身量正合适,你能再编个龙头龙尾在上面吗?回头我来上色。」
…………
我将新床的最后一朵花雕好,他从躺椅上弹射而起,立马躺了上去:
「正合适,不用改了。这段时日睡那瘸脚榻,我脖子都快睡歪了。」
我刚在新书案的桌腿划上线,打算锯一点,他立马凑了过来:
「我个头高,还要发身呢,这桌腿不能太矮了。」
…………
算了,养龙嘛,就像杀年猪一样,总要先好好养着。
于是我渐渐反应过来,我在院中干了一个月,全是给他打白工。
他每天像监工一样,就躺在一旁的摇摇椅上晒太阳,活脱脱一个贵族公子看奴隶干活。
还在一旁吹彩虹屁坏我道心:
「姐姐真厉害,姐姐怎么什么都会,离了姐姐我可怎么办?」
我一做好,他就凑过来,然后催动灵力扛回卧房,生怕有人抢了去。
并且,在每一样家具上都要刻上自己的名字,其行为像是在给领地做标记。
见我恼怒,他还面不改色道:
「我的就是你的,到时候都搬回龙宫去,我的龙宫还得分你一半呢。」
慢慢地,我像被他洗脑了,竟生出了一丝纠结:
我是吃他飞升呢,还是要龙宫?
就这样好声好气地养了他一段时间,从春渡到了夏。
他的身姿越发长身玉立,往那一站宽肩窄腰,常惹得女妖驻足观看,眉宇又隐隐褪去了一丝少年气,有些青年的龙姿凤采。
初夏渐热,他每天挽袖赤膊在我眼前晃来晃去,挑水摞柴时,衣襟大片敞开也不知道,勾得我螳螂血都躁动了,几次在他身后现出原形。
好想吃!
快按捺不住了。
不行,我决定趁他睡觉或者洗澡去偷看一下,观摩一下最近的养龙成果。
总要先看看他现在膘有多肥,啥时候开始吃,是吧?
可他相当警觉,每次沐浴都将房门反锁。
这能难倒我吗?
我拔下发簪就开始撬,由于锁在里面,我颇费了些功夫。
谁知门一开,就看他出水芙蓉般站在跟前,浴袍随意拢着,湿哒哒的头发凌乱散落,漆黑的眼睛盯着我:
「恭喜你啊,终于打开了。」
我吓了一跳:
「说什么呢,刚才我看见狐狸精刁鱼在门口鬼鬼祟祟的,见我一来她便跑了,我就来检查一下。哎呀,锁果然是开了!」
「是吗?」
「当然啦,想什么呢,我对你这个半大小子可没兴趣!」
说完我赶紧心虚溜走。
很快,我便又找到了机会。
那日瓢泼大雨,将西厢房的屋顶又淋塌了,我趁机卷起铺盖向往他卧室冲:
「卧室里的东西都是我做的,我睡一下怎么了!」
离炿挡在门口犹豫不决,我扛着被子二话不说挤了进去。
这小子有些情趣,桌上还摆放了一支白瓷瓶,插了三两支野山花。
前些天他有样学样,将路过的仙鹤都拔了毛,制成了蓬松松的雪白绒毛褥。
我在新床上滚了两滚,柔软的大床真是太舒服了。
离炿背着光还立在门口,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夜的阴影里,脸上神情讳莫难测,一双眼睛却在黑暗里异常明亮。
「你不睡觉吗?」
屋外的夜雨淅淅沥沥。
离炿开口,声嗓带着潮湿的暗哑:
「你与我成婚既无吉服,也无司仪,你还想睡我,倒是想得美。」
我歪头,疑惑道:
「我何时说过要睡你?」
他轻舒一口气,正要过来,听到我说了下半句:
「我只是想吃你。」
他浑身一震,僵立在原地。
嗨呀,我懊恼地捂嘴,怎么一着急解释把心底的真话给抖出来了。
一阵风过,烛火摇曳。
离炿将我扑倒在床榻,他身上沐浴后的清香混着潮湿的雨气将我笼罩。
烛光忽明忽暗地照耀在他的脸上。
他伏在我耳侧,无不缱绻狎昵地说:
「姐姐,我如今才六千岁,你也太心急了。」
「你不是说对我没兴趣么,怎么才过三日就变了,那你之前是在口是心非么?」
我压制住咬破他喉管的冲动:
「夫君,不就是用来吃的吗?难道还要选个良辰吉日?」
他的眼睛在暗影里幽幽发光,低沉道:
「无名无分就要吃我,休想。」
然后伸出食指,在我额间一点。
我一下就化成了一只螳螂。
「兰花螳螂。」
他讶异出声,漆黑眸子里星星点点。
然后将我放在指尖细细端详,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渐变透明的羽翼。
唇边含笑,满室春盈:
「好像一朵兰花,真可爱。」
好险!要不是我反应快,差点就化成两丈高的金刚螳螂了。
一爪下去骨头咔嚓脆!
我在他掌中叫嚣:
「今夜我要躺在你的锁骨窝里睡觉!」
更新时间:2025-11-05 10:42:3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