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青衫踏夜,浴巾惊魂
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,滨海市云顶酒店顶层走廊空无一人。
落地窗外暴雨如注,霓虹灯光在水汽中模糊成片。空气又湿又闷,只有尽头那扇浴室门缝里渗出温热的白雾。
李长生站在走廊中央。
他穿着一件靛青色粗布长衫,已经被雨水打湿大半,贴在身上。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,发丝间夹着几根松针。他右手紧紧攥着一块旧布——那是婴儿用过的肚兜,边角磨损,中间绣着一朵并蒂莲。
他是来完成约定的。
十八年前种下的因,今天该结果了。
他原本打算落在阳台,悄无声息地见人一面就走。可刚靠近楼层,体内气息突然紊乱。御剑偏移三尺,直直撞向浴室推拉门。
咔。
门裂开一道缝,水汽涌出。
里面的人正在洗澡。
水流声持续不断,没有停顿。说明她还没发现异常。
李长生立刻屏住呼吸,双脚不动,耳朵微动,捕捉屋内每一丝声响。水滴落、呼吸节奏、毛巾滑落的声音都清晰可辨。
她背对着门,在冲洗头发。
机会只有这一瞬。
他左手悄悄从旧布包里抽出一张符纸,藏进袖口。以防万一动手,不能伤人,但必须脱身。
他目光迅速扫过她的左肩。
皮肤上有一块胎记,形状是一朵并蒂莲,颜色浅粉,位置和大小,与他手中肚兜上的绣纹完全一致。
确认了。
就是她。
因果未断,命格仍在。
他缓缓后退一步,准备离开。
就在这时,秦雪薇拧紧水龙头。
她转过身,伸手去拿挂在墙上的浴巾。
眼角余光扫到门口。
一道青色身影立在门外,湿透的长衫,沾着松针的黑发,手里还抓着一块旧布。
两人视线对上。
时间仿佛停了一秒。
下一秒,她抄起洗手台边的陶瓷花瓶,狠狠砸了过来。
花瓶飞出,带着风声。
李长生侧身避开,碎片擦过脸颊,划出一道细痕。
他没说话,也没解释。
脚尖一点地面,低喝一声:“来。”
三寸长的青色小剑从袖中飞出,贴地滑行到他脚下。
他跃上剑身,剑光一闪,破窗而出。
玻璃炸裂,冷雨灌入。
那根从衣角脱落的松针,随气流卷进头顶通风管道,消失不见。
窗外,电闪雷鸣。
青色身影掠过楼体,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转眼融入浓云深处。
屋内,秦雪薇裹上浴袍冲到窗边。
玻璃碎了一地,框沿残留着细微纤维,泛着一丝青灰。
她低头看自己左肩。
那朵并蒂莲胎记还在,微微发烫。
刚才那人……到底是谁?
她转身按下床头通讯键。
“封锁二十八层,所有出入口设防。”
“调取走廊和外部监控,我要看清那个青衫男人的脸。”
“另外,查一下破碎窗框上的痕迹,送技术组分析成分。”
声音冷静,语速极快。
她走到镜子前,盯着自己映像。
脑海里反复回放那一幕——
男人站在门外,不慌不忙,像是等了很久。
他手里拿着的那块旧布……
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熟悉?
她摘下珍珠耳钉,轻轻摩挲。
这颗耳钉是特制的,能连通安保系统。此刻红灯微闪,表示已启动追踪模式。
但她知道,这种设备对刚才那个人,可能没用。
普通人不会踩着一把小剑飞走。
也不会在监控盲区凭空消失。
更不会……一眼就盯住她的胎记,像早就知道那里有什么。
她坐回床边,手指敲着膝盖。
外面雨更大了。
城市灯火在云层下明明灭灭。
东郊三十公里外,一座废弃信号塔顶。
李长生盘膝而坐,长衫未换,酒葫芦安静挂在腰间。
他摊开手掌,看着那块旧肚兜。
眉心轻皱。
刚才那一眼,他看到了胎记,也看到了她眼里的怒意。
提亲的事,怕是没那么容易开口了。
他低声说:“……倒也不必这么狠砸花瓶。”
话音落下,他收起肚兜,从布包里取出一块干布,慢慢擦拭酒葫芦上的水渍。
远处,城市中心高楼林立。
其中一扇窗户亮着灯,边缘仍留着破损的痕迹。
命运的线,已经从这一刻开始收紧。
2 轮椅千金,三关定情
清晨五点,老宅后院的铜铃被风撞响。
李长生站在祖堂门前,湿透的长衫已经干了,发间那根松针还在。他没敲门,也没出声,只是将手中那块旧布轻轻放在门槛上。
门从里面拉开。
秦雪薇坐在轮椅里,墨绿色西装裙一丝不苟,珍珠耳钉闪着微光。她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肚兜,冷笑:“又是你。”
李长生抬眼看向她身后。
秦振山拄着拐杖站在屏风旁,目光落在那块布上,脚步忽然顿住。
“这绣纹……”他声音发颤,慢慢走过来,蹲下身,手指抚过并蒂莲的边缘,“怎么会在你手里?”
李长生没答,只说:“十八年前,火场外,您抱着个婴儿出来。她身上裹着这块布。”
秦振山猛地抬头,盯住他的脸,又迅速移到眉心。那里有一点淡淡的红痕,像被香火烫过。
老人手一抖,眼眶红了:“是你……你还活着?”
秦雪薇皱眉:“爸,你说什么?”
秦振山没理她,抓着拐杖站起来,声音发紧:“那天雨太大,我以为你是幻觉。可你真回来了。”
秦雪薇盯着李长生:“所以你就凭一块破布,说我跟你有缘?昨晚闯我浴室还不够,今天又来编故事?”
李长生看着她:“我不是来编故事的。”
“那是来提亲?”她嘴角一扬,“好啊。我设三关——文斗、武斗、心斗。你要是输了,立刻滚出秦家,永不再见。”
堂内静下来。
秦振山没阻拦,只是退到一旁,手紧紧攥着拐杖。
第一关,文斗。
秦雪薇坐在轮椅上,语气冷淡:“你说因果为媒,那我问你,若天要灭我秦家,你如何挡?”
李长生站在堂中,声音不高:“天要灭,我就逆天。”
“凭什么?”
“凭我活过百世,见过千劫,也凭这一口未断的气。”
秦雪薇眼神微动,还没说话,李长生袖中一本薄册子滑了出来,掉在地上。
纸页翻开,上面写着《御剑术入门》。
秦振山一眼认出,冲过去捡起来:“这书……这书是我年轻时藏进祖祠暗格的!你怎么会有?”
秦雪薇也愣了:“这书早就丢了,连我爸都说找不到。”
李长生弯腰捡起书,放回袖中:“它自己找来的。”
秦雪薇盯着他:“第二关,武斗。你敢接吗?”
她一拍轮椅扶手,右手抽出一把桃木剑,剑身刻着符文,直指李长生胸口。
李长生没动。
她出手极快,剑尖刺向他咽喉。就在即将触到皮肤的瞬间,桃木剑突然震了一下,青光一闪,反向弹开。
秦雪薇虎口发麻,差点握不住剑。
她不信邪,再刺两下,结果一样。第三次,剑尖刚靠近,整把剑嗡鸣不止,像是在抗拒。
她咬牙:“怎么回事?”
秦振山低声道:“这剑是祖上传下的法器,只认纯阳之体。它……它在认主。”
秦雪薇脸色变了。
她盯着李长生,像是要看穿他到底是什么东西。
“第三关。”她声音压低,“心斗。”
她猛地扯开衣领,露出左肩。
三朵并蒂莲胎记清晰可见,颜色比平时深。
“你说这是信物?可我生来就有!凭什么信你?”
李长生看着那三朵花,终于开口:“第一朵,是你命悬一线时,我用金丹续的命。第二朵,是你七岁那年车祸,我替你挡的灾。第三朵……是你现在不肯信我的痛。”
秦雪薇呼吸一滞。
他继续说:“你脖子上的玉佩,浸的是我的心头血。每一世轮回,我都留下一点,只为等你长大。”
她下意识摸向玉佩,指尖发凉。
“荒唐!”她猛地站起身,轮椅往后一推,毛毯滑落在地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她站着。
双腿笔直,完好无损。
秦振山倒吸一口气:“你……你一直能走?”
秦雪薇没看他,只盯着李长生:“这些年,我装残,是因为二叔要夺权,我只能示弱自保。可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?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小时候的车祸。”
李长生看着她,眼神没变:“因为你每一次劫难,都是我扛过去的。”
堂内一片死寂。
晨光从窗缝照进来,落在案上的肚兜和她颈间的玉佩上。两件东西离得不远,隐约有微光闪过。
秦雪薇嘴唇动了动,想说什么,却发不出声。
她一步步走向李长生,鞋跟敲在青石地上,一声比一声重。
直到站定在他面前,仰头看着他。
“就算你说的都对,”她声音发紧,“你也无权决定我的人生。我不是谁的命运棋子。”
李长生没退:“我不是来决定你人生的。我是来问你,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完剩下的路。”
她冷笑:“你觉得我会信一个踩剑飞走、半夜偷看女人洗澡的男人?”
“我没看你。”他认真说,“我只看了胎记,确认身份就走。是你砸了花瓶。”
秦雪薇一噎。
她想起昨晚那一幕——他站在门外,没动,没逃,像是在等她发现。
她沉默几秒,忽然转身走到祖案前,拿起那本《御剑术入门》。
翻了几页,她指着其中一行字:“这里说,御剑者需心无杂念。那你告诉我,你现在在想什么?”
李长生看着她背影:“我在想,你刚才站起来的时候,膝盖会不会疼。”
秦雪薇手指一顿。
她没回头,肩膀却微微颤了一下。
秦振山站在一旁,眼眶又湿了。他拄着拐杖,慢慢走到祖宗牌位前,双手合十。
“列祖列宗,”他低声说,“你们看见了吗?他来了。”
李长生依旧站在原地,长衫干净,酒葫芦安静挂在腰间。
秦雪薇转过身,把书扔回桌上。
“三关过了。”她说,“但我还是不想见你。”
说完,她转身去推轮椅。
可轮椅还在原地,毛毯堆在地上。
她停了一下,没弯腰捡,也没叫人。
阳光照进来,落在她的鞋尖上。
她抬起脚,往前迈了一步。
又一步。
没有回头。
3 账本飞霜,萤火揭秘
秦雪薇走出祖堂,脚步没有停。阳光落在她的鞋尖上,她往前走了几步,背影挺直。李长生跟在她身后半步距离,旧布包轻轻晃动,发间松针微微颤动。
没人说话。
走廊尽头传来电梯上升的提示音,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。一群穿西装的人从转角走来,领头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,右手拄着黄花梨拐杖,左手扶了扶镜框,目光扫过两人。
“爸。”秦雪薇站定,声音冷淡,“股东会八点开始,资料准备好了吗?”
秦振山看着她能走路的模样,嘴唇动了动,没问出口。他只点了点头:“都齐了,在保险柜里。”
秦二叔冷笑一声:“外人还没走?今天可是公司大事,不相干的别乱掺和。”
李长生没看他,只对秦雪薇说:“账本要查。”
秦雪薇抬眼:“你有证据?”
“有。”
“好。”她转身朝会议室走,“那就一起进去。”
会议厅大门打开时,已有十几位股东落座。长桌尽头摆着投影屏,角落立着银灰色保险柜,电子锁闪着红光。秦二叔径直走到主位坐下,手指敲了敲桌面:“权限我设的,没我同意,谁也打不开。”
秦雪薇拉开椅子坐下,李长生站在她斜后方,手插进袖口。
“那就现场开。”她说。
“荒唐!”秦二叔猛地拍桌,“这是秦家内部事务,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凭什么插手?保全!拦住他!”
两名黑衣人上前一步。
李长生没动。他只是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,指尖一弹,符纸碎成细小光点,像萤火虫一样飞向保险柜。
众人惊呼还没出口,那团光已绕锁芯转了一圈。咔哒一声,红灯变绿,柜门自动弹开。
一叠文件飘了出来,散落在地。
最上面那份标题清晰:**境外资金转移记录(2023年度)**,签名栏赫然是秦振山的名字,但笔迹歪斜,明显伪造。
秦振山脸色变了。他撑着拐杖站起来,弯腰捡起一页,手开始发抖:“这不是我的字……这钱去哪了?”
“**。”李长生开口,“昨晚十一点四十三分,你弟弟用私人账户转出八百万,进入地下赌厅‘金鳄会所’。”
全场哗然。
秦二叔猛地站起:“血口喷人!你有什么证据?监控呢?调出来啊!”
李长生抬起手,在空中轻轻一划。
投影屏忽然亮起画面——昏暗走廊,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刷卡进入VIP包厢,桌上堆满筹码。时间戳显示:**昨日 23:45**。
正是秦二叔。
有人倒吸一口冷气。
秦雪薇盯着屏幕,眼神越来越冷。她缓缓抬手,摸向颈间玉佩,低声问:“你说我胎记是信物,那这玉佩呢?”
李长生看着她。
他从怀里取出半块玉,颜色泛青,边缘残缺。两块玉靠近时,纹路严丝合缝拼在一起,浮现出一条盘龙图案,金光微闪。
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。
秦二叔死死盯着那块玉,指甲掐进掌心,指节泛白。
秦振山一步步走过来,看着拼合的玉佩,又看看李长生的脸,声音发颤:“你……你真是当年那个……”
他没说完。
李长生点头:“她脖子上的玉,浸的是我的心血。每一代秦家女儿出生,我都留下一点。”
秦雪薇握紧玉佩,指尖冰凉。
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发烧,半夜醒来发现床边坐着个穿青衫的男人,手里拿着酒葫芦,正低声念着什么。第二天病就好了,她以为是梦。
原来不是。
秦二叔突然笑了,笑声干涩:“好啊,一块破玉,一段假视频,就想夺权?你以为你是谁?”
“我不是来夺权的。”李长生说,“我是来还债的。”
“还什么债?”
“十八年前,你放火烧了老宅东厢,想杀她灭口。是你动手的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秦雪薇猛地抬头:“你说什么?”
秦振山踉跄后退一步,撞到椅子:“不可能……那是意外火灾……”
“不是意外。”李长生看着秦二叔,“那天雨很大,你在柴房倒了汽油。可你不知道,有个婴儿刚被抱回来,裹着这块肚兜。”
他从布包里取出那块旧布,放在桌上。
并蒂莲绣纹对着灯光,隐约泛着柔光。
秦二叔的脸抽搐了一下:“胡说八道!谁信你这种疯话!”
“信不信不重要。”李长生转向秦雪薇,“重要的是,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的胎记会痛。每一次你遇险,都是我在替你扛劫。”
秦雪薇呼吸变重。
她低头看着玉佩,又看向地上散落的账本。那些数字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神经。
她慢慢站起来,高跟鞋踩在地上,发出清脆声响。
走到秦二叔面前,她一字一句地说:“从今天起,集团财务由我和李先生共管。所有账户冻结,审计组三天内进驻。”
“你敢?”秦二叔怒吼。
“我不仅敢。”她转身面对全体股东,“而且我要宣布,即日起,撤销秦兆丰副董事长职务,暂停一切决策权。”
有人想反对,但看到地上那份转账记录和屏幕上的监控,没人开口。
秦振山拄着拐杖走到中间,声音沙哑:“我同意。”
他看向李长生,深深鞠了一躬:“谢谢你……护了我家三代。”
李长生扶住了他。
阳光从窗外照进来,落在青衫上,酒葫芦微微晃动。他眉心那点红痕闪过一丝微光。
秦二叔坐在椅子上,脸色铁青。他慢慢松开掐出血的手掌,擦了擦嘴角,低声说:“你以为赢了?这才刚开始。”
没人听见。
秦雪薇拿起那份账本,递给李长生: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
“还有三个空壳公司没挖出来。”他说,“钱还在流动。”
她点头:“查到底。”
李长生把符纸余烬拢进袖中,萤火般的光点飘散如霜。窗外最后一只萤火虫熄灭。
玉佩里的龙纹仍在缓缓流转。
秦二叔站起身,整了整西装领带,朝门口走去。经过李长生身边时,他停下,低声道:“你会后悔插手这件事。”
李长生看着他:“我已经活了很久,不怕后悔。”
秦二叔冷笑,推门而出。
会议厅只剩几人。秦振山坐在椅子上,翻看账本,手还在抖。
秦雪薇站在窗前,玉佩贴在掌心。
李长生走到她旁边,轻声问:“疼吗?”
她没回答。
远处天边乌云压城,风开始变大。
4 废弃工厂,金钟破局
暴雨砸在车顶上,发出密集的闷响。李长生站在废弃工厂外的铁栅栏边,手中捏着一小撮灰烬。那灰是昨夜符纸烧尽后的残余,此刻正微微发烫,像被什么牵引着指向厂房深处。
他抬头看了眼锈迹斑斑的招牌——“滨海化工厂”,字迹歪斜,油漆剥落。风从门缝里钻出,带着一股陈年油污和金属腐朽的味道。
秦雪薇不见了。
三小时前她还在办公室核对账目,之后手机信号中断,监控最后拍到她的画面是在城北岔路口,黑色轿车拐进一条无名小道,再没出来。玉佩开始发热,越来越烫,直到他把血滴在符灰上,那热源才锁定在这片废墟。
李长生推开门。
厂房内部昏暗,只有高处几块破碎天窗透进雨水和微光。地面湿滑,散落着碎玻璃和断裂的铁管。他贴着墙根前行,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。一道红外线横在前方,红点缓慢扫动。他从发间取下一根松针,蘸了酒葫芦里的液体,弹指一甩。
松针击中墙面,溅起微弱水花,红外线短暂偏移。他趁机穿过。
越往里走,空气越沉。远处传来滴水声,还有金属摩擦的轻响。他放慢呼吸,顺着声音靠近。
尽头是一排生锈的铁架,中央绑着一个人影。墨绿色西装裙沾满泥污,高跟鞋一只脱落,另一只卡在脚尖。秦雪薇被反手捆在竖立的钢管上,嘴里塞着布条,眼神冷厉,盯着前方。
一个男人背对着她,手里拎着半桶汽油,正缓缓倾倒。
“你来得真快。”那人头也不回,声音沙哑,“我就知道你会来。”
李长生没有答话。他认出了那身三件套西装,还有右耳上那枚袖扣——微型窃听器,在昏暗中泛着冷光。
男人转过身,脸上戴着黑色面罩,只露出一只戴金丝眼镜的右眼。他嘴角抽动了一下:“你以为揭了我的皮,就能动我的骨头?”
李长生一步步走近。
“你把她带到这里,是为了引我出来。”他说。
“没错。”对方冷笑,“我要你亲眼看着她烧成灰,然后再吸干你的灵力,重做一张脸。”
他猛地将汽油桶砸向地面,液体四溅。接着掏出打火机,咔的一声,火苗窜起。
秦雪薇挣扎起来,绳索勒进手腕,她瞪大眼睛,死死盯着李长生。
火苗落下前一秒,李长生抬手,剑光自袖中暴起。三寸青锋破空而入,斩断秦雪薇身上的绳索,同时剑气横扫,将打火机劈成两半。
火焰未燃,已被扑灭。
那人怒吼一声,抽出腰间短刀扑来,刀刃直取秦雪薇脖颈。李长生身形一闪,挡在她面前,双掌向前一推。
金钟罩瞬间展开。
刀锋撞上无形屏障,发出刺耳撞击声,反弹回去。袭击者踉跄后退,面具松动,滑落在地。
李长生终于看清他的脸。
左脸布满焦黑疤痕,皮肤扭曲,像是被烈火反复灼烧过。右眼金丝眼镜裂开一道缝,瞳孔剧烈收缩。
“秦兆丰。”李长生说。
秦雪薇喘着气,靠在铁架边,嘴唇发白:“是你……你不是副董事长吗?”
秦兆丰不答,反而笑了。笑声越来越大,混着咳嗽和喘息:“你们查账,挖资金,以为赢了?我等这一天多久了!只要杀了你,夺了灵力,我就能换一张完整的脸,不再是这副鬼样!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引爆器,按下按钮。
厂房四周轰然响起警报声,红灯闪烁。墙角堆着的几个金属箱冒出烟雾,倒计时开始:00:30。
“炸弹。”秦雪薇低声道,“他早埋好了。”
李长生回头看她一眼:“能走吗?”
她点头,扶着铁架站稳。
“那你先出去。”他说,“这里交给我。”
“我不走。”她抓住他袖口,“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秦兆丰站在原地,手指紧握引爆器:“你们知道十八年前那场火是谁放的吗?是我。我想烧死那个女婴,结果呢?我爸冒雨冲进去,把她抱了出来。就因为这个,秦家血脉不断,你还给她续命!”
李长生沉默片刻,声音平静:“你哥当年救了她,我才留下九转金丹。你放的火,反倒让秦家活到了今天。”
“荒谬!”秦兆丰嘶吼,“凭什么她能活着,我就得毁容一辈子!凭什么你选她不选我!”
倒计时跳到00:10。
李长生转身,将秦雪薇护在身后,双手结印,金钟罩再度升起,笼罩两人。
爆炸声接连响起。
火光冲天,碎片横飞,冲击波撞在金钟罩上,震得李长生喉头发甜。他咬牙撑住,脚下水泥地龟裂蔓延。
烟尘散去,厂房塌了一角。秦兆丰倒在瓦砾中,手臂被钢筋刺穿,鲜血直流。引爆器摔在一旁,屏幕熄灭。
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李长生扶着秦雪薇往外走。她走得不稳,鞋跟断了,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。走到门口时,她忽然停下。
“你早就知道他会动手?”她问。
“从他签字伪造账本那天起。”李长生说,“贪念一起,杀心就跟上了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抓他?”
“有些事,必须让他自己说出来。”他看向她,“比如那场火,比如你为什么能活下来。”
秦雪薇低头,摸了摸颈间玉佩。它不再发烫,只是温温的,贴着皮肤。
外面雨小了,警车停在厂区入口。几名警察冲进来,看到现场愣了一下。
“里面有个受伤的男人。”李长生说,“别让他闭嘴。”
一名警官点头,带队进去。
秦雪薇站在雨中,望着坍塌的厂房。风吹起她的发丝,沾在脸颊上。她忽然伸手,抓住李长生的衣袖。
“你说我胎记是为你挡劫留下的。”她声音很轻,“那现在呢?他还想杀我吗?”
李长生看着她。
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路口,车窗摇下一半,一只戴手套的手伸出,将一枚袖扣扔进路边水坑。
水花溅起,袖扣沉底,金属表面刻着细小符文,在污水中一闪即逝。
5 地窖壁画,寻亲令牌
雨停了,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秦雪薇靠在后座,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,眼睛闭着,呼吸平稳。李长生坐在她旁边,目光落在她颈间的玉佩上。
那玉佩原本温热,刚从爆炸现场出来时还有些发烫,现在却忽冷忽热,像有东西在牵引。
他没动,只是把酒葫芦握得更紧了些。
车子驶入秦家老宅大门,秦振山站在门廊下等他们。他拄着龙头杖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眼神一直盯着李长生手中的半块残玉。
“进来吧。”他说,“外面风大。”
李长生点头,扶着秦雪薇下车。她脚步有些虚浮,鞋跟断了一截,走路一歪。他没松手,一路送她到房门口。
“你先休息。”他说。
秦雪薇抬头看了他一眼,嘴唇动了动,最终什么都没问,转身进了屋。
李长生站在原地,直到听见屋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确认她安全后才转身走向前厅。秦振山还在那里,背对着他,望着院子里积水的地面。
“老爷子。”李长生开口,“有些事,该让她知道了。”
秦振山没回头,只低声问:“你想去地窖?”
“玉佩在提醒我。”
老人沉默片刻,抬手扶了扶杖头。“钥匙在祖祠香炉底下。别带别人进去,也别让雪薇知道是你带她去的——如果她要跟你走,那是她的命。”
李长生没再说话,转身朝祖祠走去。
香炉是铜铸的,底部积着一层灰。他伸手探进去,摸到一把铁钥匙,表面锈迹斑斑,但握在手里很沉。
他沿着后院小径走到西北角,掀开一块青石板,露出向下的阶梯。空气里飘着一股陈年的味道,像是木头腐烂又混着纸灰。
他点燃一根松针,借着微光往下走。
台阶不长,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旧时光里。墙边画着朱砂符线,已经褪色,但仍能感觉到一股压制的气息。他用指尖蘸了酒葫芦里的液体,在额前轻轻一抹,继续前行。
地窖很深,尽头是一面石壁。
他走近才发现,那不是普通的墙。整面墙上绘着一幅巨大的壁画,被灰尘盖住大半。他吹去浮尘,画面慢慢显现出来。
云雾缭绕的山间,一个穿青衫的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,脚下是燃烧的房屋。远处站着一个人,撑着伞,在雨中静静看着。画旁刻着几个字:**第一百次轮回,换一线生机**。
李长生站在画前,没有动。
他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。也知道那个抱孩子的青衫人是谁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。秦雪薇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下来,正站在入口处,看着墙上的画面。
“这是……哪里?”她声音有点抖。
“十八年前。”李长生说,“你出生那天。”
她一步步走近,左肩的胎记开始泛红,像是被什么唤醒。她抬起手,指尖轻轻触碰壁画中那个婴儿的脸。
就在那一瞬,她颈间的玉佩突然离体飞出,贴在画面上。
金光一闪。
灰尘簌簌落下,更多的细节浮现出来——青衫人的面容清晰了,正是李长生的模样。而他脚边的地面上,有一枚断裂的令牌,一半在他手中,另一半嵌在火场废墟里。
秦雪薇猛地回头看他:“所以你是说,我就是那个孩子?你早就认识我?”
“我不只是认识你。”李长生从怀里取出那半块残玉,“我是为了你,才一次次回来。”
她怔住。
“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?”她问,“我长大之前呢?你怎么不来找我?”
“因为规则。”他说,“我不能插手凡人命运,除非你遇到生死劫难。当年你被人从火场抱出,命悬一线,我才破例留下一颗金丹续命。”
“可秦兆丰说,那场火是他放的。”
“是。”
“他想烧死我?”
“是。”
“那你救我,是因为……注定?还是因为……别的?”
李长生看着她,忽然笑了下。“我在等你长大。”他说,“等到你能自己选择的时候。今天是你成年第三天,我能许诺了。”
“什么承诺?”
“婚约。”他说,“以轮回为证,以血脉为契。从此以后,你的命,归我护。”
秦雪薇愣了很久,眼眶慢慢变红。她低头看着贴在壁画上的玉佩,那金光渐渐收敛,却又与画中令牌隐隐呼应。
“所以这块玉,不只是信物?”她轻声问。
“它是寻亲令牌。”李长生说,“当年我把它分成两半,一半留在你身上,一半随我轮回。只有当你站在这幅画前,它才会认主。”
她伸手取下玉佩,紧紧攥在掌心。温度从指尖传上来,不像刚才那样忽冷忽热,而是稳定、温暖。
“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。”她说,“被捡回来的,没根没底。可原来……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。”
“你是被人拼了命也要留下来的孩子。”李长生说,“不止我,还有秦振山。他在雨里站了一夜,就为了等那个把你抱出来的人。”
秦雪薇闭上眼,肩膀微微颤了一下。
她再睁开时,眼神变了。不再是怀疑,也不是愤怒,而是一种沉静的坚定。
“我想看看完整的令牌。”她说。
李长生点头,伸手按在壁画上那半枚嵌入石缝的令牌残片。他用力一拔,石头裂开细纹,残片落入他手中。
两块玉凑在一起,边缘严丝合缝。龙纹浮现,金光流转,整个地窖都亮了一瞬。
壁画上的画面似乎活了过来——青衫人转身,看向他们,嘴角微扬,然后缓缓消失在云雾中。
秦雪薇伸手碰了碰那道裂痕。“这就是……我们的开始?”
“是终点,也是起点。”李长生说,“从今往后,没人能再动你。”
她没再说话,只是把玉佩重新挂回脖子,然后抬头看他。
两人对视片刻,谁都没移开视线。
这时,地窖外传来一声轻响,像是有人走过院子。
李长生立刻警觉,将秦雪薇拉到身后。
外面安静得过分。
他慢慢走向台阶,脚步放得很轻。秦雪薇跟在他后面,手摸上了高跟鞋暗藏的刀片。
石阶上方的门缝透进一丝月光,照在地面上。一道影子掠过,极短,随即消失。
李长生停下。
他没冲上去,也没喊人。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,夹在指间,缓缓抬手。
门突然被风吹开一条缝。
一只手套掉在地上,黑色,沾着泥,指尖处绣着细小的符文。
6 天劫锁链,眉心承诺
地窖口的风忽然停了。李长生弯腰拾起那只黑色手套,指尖触到布料上的符文,立刻缩回手。那纹路像是活的一样,在月光下微微发烫。
他转身就往台阶上走。
秦雪薇跟在后面,脚步还没站稳,头顶的云层突然裂开一道口子。没有雷声,也没有闪电,只有一束金光从天而降,直直落在祖祠前坪中央。
地面震动了一下。
李长生一把将她推到身后,旧布包滑落肩头,酒葫芦滚在地上发出闷响。他抬手掐了个诀,可还没来得及结印,九条金色锁链已从云中垂下,缠住他的手腕、脚踝和脊背。
每一条链子都刻着字:逆命者拘。
秦雪薇冲上前想拉他,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,跌坐在湿冷的石板上。她抬头看见李长生咬破舌尖,一口血喷在掌心,双手合十再分开时,指尖已有青光流转。
但他动不了。
锁链越收越紧,青衫被割裂出几道口子,血顺着肋骨往下流。他的膝盖开始发颤,却仍撑着没倒。
“阿七!”他低吼一声。
侧廊阴影里冲出一个身影,虎头铜镯撞在柱子上发出脆响。阿七扑到秦雪薇身边,咬破手指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,血珠落地瞬间燃起一圈暗红光晕。
锁链一顿,收紧的速度慢了下来。
“别管我。”李长生声音沙哑,“带她走。”
秦雪薇没听。她爬起来,一步跨进光圈内,站在他面前。
“你说过要娶我。”她说,“就在今天。”
李长生看着她,嘴角抽了一下。
天上雷眼转动,第二波金光压下来。这一次,三条新的锁链破空而至,目标直指秦雪薇。
阿七猛地扑过去,双臂张开挡在她前面。虎头铜镯炸开一道裂痕,她整个人被震飞出去,撞在墙上滑下来,嘴里溢出血丝。
李长生怒吼,体内真气逆行冲脉,硬生生挣动半步,伸手抓住秦雪薇的手腕。
“你疯了?”他盯着她,“这是天劫!不是你能插手的事。”
“那你呢?”她反问,“你不也是人?”
“我不是。”他说,“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,久到记不清多少年。我只是为了等一个人,才一次次回来。”
“是我。”
“是你。”
她仰头看他,左肩的胎记已经红得发紫。颈间玉佩贴着皮肤,烫得像块烧铁。
“那你现在跑什么?”她声音不高,“你要许诺的,是不是现在就得给?”
李长生怔住。
风停了,雨也没再落。整个院子安静得只剩下锁链摩擦的声音。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,忽然笑了。
这一笑不像平时那样带着点懒散和躲闪,而是很沉,很定。
他抬起右手,指尖沾了自己唇边的血,在她眉心轻轻一点。
“今日你生辰。”他说,“也是我许诺之日。”
话音落下那一瞬,他体内气息骤变。原本被压制的真元全部涌向心口,化作一层薄光罩住两人。金链剧烈震动,发出刺耳的崩裂声。
第一根断了。
接着是第二根、第三根。
碎片如金雨洒落,砸在石板上叮当作响。最后一条缠在脖颈上的锁链爆成粉末,李长生终于支撑不住,单膝跪地。
秦雪薇扶住他肩膀,发现他在喘,呼吸又急又浅。
“你还好吗?”她问。
他没回答,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眉心那点血痕,又碰了碰她胸前的玉佩。那玉还在发烫,热度透过衣料传到他指尖。
阿七挣扎着爬过来,头发乱糟糟地竖着,脸上的灰糊了一层。她靠在柱子边,手里攥着半截断镯,声音微弱:“李先生……扛过去了?”
李长生点了下头,想站起来,腿却使不上力。
秦雪薇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,用力撑起他。她的高跟鞋断了一只,走路一瘸一拐,但没松手。
“回去再说。”她说。
三人刚挪到祖祠门口,天空最后一道雷眼缓缓闭合。月光重新洒下来,照见地上残留的金色痕迹正在慢慢消失。
李长生靠着门框站稳,低头看自己的手。掌纹里还夹着些许金屑,一碰就碎。他握了握拳,又松开。
“刚才那一招……”秦雪薇开口,“会伤到你吗?”
“伤的是命格。”他说,“每破一次天劫,我就离彻底消散近一步。”
“那你还做?”
“因为承诺比命重要。”
她没再说话,只是把脸埋在他肩头片刻,然后抬起头:“以后不准一个人扛事。”
“我尽量。”
阿七咳了一声,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,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,举着剑指着另一个小人。她咧嘴一笑:“下次传话,我还用这个。”
李长生看了眼,摇头:“丑。”
“可您每次都收了。”阿七嘟囔。
秦雪薇轻笑出声,随即又皱眉:“玉佩还在烫。”
李长生伸手覆上去,眉头一跳。
这温度不对。不只是共鸣,更像是……被什么东西唤醒。
他猛然回头看向地窖方向。
石阶黑洞洞的,刚才他们出来时没关盖板。风吹进去,卷起几张残符,打着旋儿飘上来。
其中一张停在半空,边缘焦黑,背面写着一行小字:**劫未尽,链将再临**。
李长生瞳孔一缩。
他一把抓过酒葫芦,拔掉塞子灌了一口,辣意直冲喉咙。他抹了把嘴,把葫芦递给秦雪薇:“喝点。”
“我不——”
“听话。”
她接过喝了一小口,呛得咳嗽。可下一秒,玉佩的热度竟降了一些。
“它认你。”李长生说,“也怕你出事。”
“所以它是在预警?”
“是提醒。”他盯着那张悬空的符纸,“有人在外面动了手脚,引动天机提前降劫。手套只是幌子,真正的阵眼还没找到。”
阿七挣扎着起身:“要不要我去查?”
“不行。”李长生打断,“你现在经脉受损,不能再耗力气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等。”他说,“它还会来。”
果然,不到半盏茶功夫,远处屋檐角传来一声轻响。不是脚步,也不是风刮,像是金属碰到了瓦片。
三人同时抬头。
一片乌云悄然移开,月光照亮墙头。
那里站着一个人影,手里拿着一块青铜罗盘,正对着祖祠方向调整角度。他右眼戴着单片金丝眼镜,在月光下反着冷光。
李长生看清那人脸的瞬间,脸色变了。
“他还敢来。”
7 祖祠族谱,至宝真相
墙头那道人影一动不动,手里的青铜罗盘对准祖祠方向。李长生盯着他右眼的金丝眼镜,喉咙发紧。
秦雪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风从檐角刮过,吹起那人袖口一道焦痕。她忽然想起什么,“那是……秦兆丰的表弟?”
话音未落,那人抬手将罗盘往地上一摔。铜盘裂成两半,中间刻着的符文瞬间熄灭。他转身跃下墙头,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。
阿七想追,被李长生拦住。“别去。”
“可他刚才——”
“他是来断线的。”李长生弯腰捡起半块罗盘碎片,指尖抚过断裂处,“有人用这东西引动天机,现在收手了,说明他们怕了。”
秦雪薇低头看自己胸前的玉佩,温度已经降了下来,但还能感觉到一丝余热贴着皮肤。
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她问。
李长生没回答,只是把碎片塞进旧布包里,转头看向祖祠大门。“去里面看看。”
秦振山拄着龙头杖站在廊下,从他们回来就没离开。听见脚步声,他慢慢抬起头,“你们要进祠堂?”
“族谱。”李长生说,“我想知道秦家到底在守什么。”
秦振山沉默片刻,抬手摸出一把铜钥匙。钥匙挂在腰间多年,表面磨得发亮。他走过去,在锁孔前顿了顿,“这门三十年没人开过了。进去的人,得准备好知道真相。”
“我已经准备好了。”秦雪薇上前一步。
老人看了她一眼,把钥匙递过去。
门打开时发出沉闷的响声,像是压了很久的叹息。香炉积灰,牌位整齐排列,最深处供着一本暗红色封皮的册子,用黄绸裹着。
李长生伸手想拿,秦振山按住他手腕。“血契认主。没有秦家血脉,碰不了它。”
秦雪薇摘下玉佩,放在族谱上。黄绸微微颤动,却没有反应。
“是不是我……不是亲生的?”她声音很轻。
李长生立刻握住她的手,“你是。这玉佩就是证据。”
秦振山摇摇头,“不是这么试的。”他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刀,在掌心划了一道,血滴在族谱封面上。红绸吸了血,颜色变得更深,但依旧安静。
“我的血不够。”他说,“差一点命格。”
李长生明白过来。他咬破手指,将自己的血混进秦振山的掌心,再一起按上去。
纸面突然发烫。
黄绸自动解开,族谱翻开,第一页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几行小字:
**第一百次轮回,命定之人临门。
持玉佩者,赠秦家至宝,续千年气运。**
字迹泛着微光,像刚写上去的一样。
“至宝是什么?”秦雪薇抬头问。
李长生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,拔开塞子,里面躺着一枚流转霞光的丹药。丹身九层纹路清晰可见,每一圈都像是凝固的云雾。
“九转金丹。”他说,“十八年前,你父亲从火场把你抱出来的时候,我就留下了这个。”
秦雪薇愣住。“你说什么?”
“秦家香火不该断。你哥冒死救下女婴,这份因果值得回报。所以我破例给了这颗丹,保住你父亲的心脉,也保住了秦家的根。”
她盯着那颗丹药,声音开始发抖:“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?那你这些年在哪?看着我长大?看着我被人当成棋子?你在等什么?等我刚好满二十二岁,才出现?”
李长生看着她,没躲开视线。
“我知道你会回来。”他说,“我也知道你会恨我来得太晚。但我不能早来一天。天道盯得紧,我多动一次,劫就提前一分。”
“那你现在呢?”
“现在你站在我面前了。”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她左肩的位置,“并蒂莲胎记会红,是因为它认得我。玉佩会烫,是因为它在提醒你危险。你穿高跟鞋走路的样子,你谈判时转尾戒的小动作,你生气时瞪我的眼神……我都记得。”
秦雪薇后退半步,“所以你不是偶然出现的?”
“我不是。”他把玉瓶放回怀中,声音低下去,“我是等着这一天。等你成年,等你有能力选择要不要信我。这颗丹不是药,是我用九次逆天改命换来的承诺。今天给你,是因为——我知道我的姑娘会穿红嫁衣渡我。”
屋里一下子静了。
秦振山跪在族谱前,双手撑地,肩膀微微抖着。他没说话,眼泪落在青砖上,砸出小小的湿痕。
“老爷子们……”他喃喃道,“我守住了。”
秦雪薇站在原地,手指攥紧裙角。她看着李长生,又低头看向族谱上的字。那些光渐渐变淡,最后只剩下一排模糊的痕迹。
“所以秦家世代找的‘至宝’,就是你给的这颗丹?”
“是。”
“那你呢?没了这个,你会怎么样?”
“我不靠它活。”他说,“我靠的是等你这句话——‘我相信你’。”
她没接话。
外面起了风,吹得窗纸哗哗响。
李长生忽然抬手,将她拉近一步,两人靠得很近。他从颈间取下一块残片,和她手中的半块玉佩拼在一起。边缘严丝合缝,龙纹连成完整一圈。
“这不是信物。”他说,“这是钥匙。”
“什么的钥匙?”
“打开云雾山的门。”
她抬头看他。
他嘴角动了动,正要说话——
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一个人影冲进院子,手里拿着一张烧焦的纸条,脸色发白。
“不好了!”那人喊,“老六在财务室留了话,说……说秦兆丰已经联系境外势力,今晚就要动手!”
更新时间:2025-11-05 10:34:1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