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,她退了酒店房间。
前台递还房卡时看了她一眼,没说话。她拎包走出大堂,外面风有点凉。出租车停在路边,她报了个地址,是封霆深昨晚留下的纸条上的地方。
车子开进老城区,街道窄,两旁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楼,外墙刷过,看起来还算干净。司机拐进一条小巷,在一栋六层楼下停下。
她下车,抬头看了眼三楼。窗户开着,阳光照进来。钥匙在包里,她摸出来,走上楼梯。
三楼走廊安静,邻居的门缝里塞着报纸。她找到305,插钥匙开门。
屋子不大,一室一厅。地板擦过,茶几上放着一盆绿植,叶子很新。窗帘是浅灰色的,透光不刺眼。厨房灶台干干净净,冰箱贴着一张便签:**“水电已通,物业电话在抽屉。”**
她把包放在沙发上,脱掉外套。
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住。没有云婉婉的声音从隔壁传来,没有母亲在饭桌上叹气说“你妹妹辛苦”。她走到卧室,打开衣柜——空的。她拉开行李箱,把衣服一件件挂进去。都是优衣库的基本款,黑白灰为主。她把那条结婚时穿的米白色裙子也挂了进去,没摘吊牌。
床头没有相框,墙上也没有装饰。她从包里拿出结婚证,翻看了一下,放进书桌最底层的抽屉,压在一本书下面。
她坐到床上,床垫软硬适中。窗外有小孩跑过的声音,还有谁家在做饭,飘来一点葱花香。
她闭了会儿眼。
原来安静是这种感觉。
第二天她去公司请假的事被批准了。人事回短信说让她安心处理私事,别着急回来。她回了个“谢谢”,关了手机。
她在屋里待了一整天。买了菜,自己煮了碗面。吃完后洗碗,擦灶台,把垃圾带下楼扔了。
第三天早上,她出门找了份兼职设计的工作。广告公司不用坐班,接单做图就行。她注册了账号,上传作品集,很快接到第一单。
晚上七点,她回家。
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,越下越大。她没带伞,跑到楼下时头发已经湿了。电梯正在修,她爬楼梯,鞋子踩在台阶上发出闷响。
三楼走廊灯坏了,她摸黑走到门口,掏钥匙。
忽然,她看见门缝里透出光。
她停住手。
家里没人该亮灯。
她贴在门边听,里面有声音,是男人在说话,低沉,听不清内容。另一个声音更轻,像是回应。
她慢慢掏出手机,没报警。手指悬在屏幕上方,犹豫一秒,还是收了起来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开门。
客厅灯亮着,封霆深坐在沙发上,穿黑色长裤和衬衫,袖口卷到小臂。他对面是个中年男人,深灰西装,站起身时微微低头。
“夫人,您回来了。”
她愣住。
封霆深转头看她。他没说话,眼神平静。
她走进来,关上门,脱下湿外套挂在门后。水珠顺着发尾滴在肩上。她走向卧室,想换衣服。
“云小姐。”中年男人开口,“刚才听封总提起您,没想到这么年轻。”
她停下,转身面对他们。
“你们在谈什么事?”
男人看了封霆深一眼。
封霆深说:“工作上的事。”
她点头,走进卧室,换下湿衣服,穿上家居服。出来时,男人已经拿着公文包准备走。
“那我先告辞,明天董事会前再联系。”
他经过她身边,又说了一句:“夫人多保重。”
门关上。
她站在客厅中央,看着封霆深。
“他是谁?”
“公司的人。”
“为什么叫我夫人?”
“我们结了婚。”
“可你说你是保安。”
他站起来,走到茶几边,拿起水杯喝了一口。
“那天是临时任务。”
“什么任务?”
“查内部问题。”
她盯着他:“你现在还在查吗?”
“已经结束了。”
她没再问。走到厨房烧水,泡了杯热茶。手有点抖,茶叶洒在桌上。她用纸巾擦掉。
她端着茶回到客厅,坐下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
他放下杯子,解下手表,放在茶几上。
“封霆深,封氏集团总裁。”
她呼吸一滞。
“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?”
“你先问的我。”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“我也一样。”
她低头看茶杯,热气往上冒,模糊了视线。
“我以为……你只是个普通人。”
“我不普通。”
“可你那天穿制服,站角落里,像谁都能忽略的那种人。”
“我本来就可以被忽略。”
“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,是因为什么?”
“你不该活在谎言里。”
她抬眼看他:“那你有没有骗我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一句都没有?”
“我说过我会娶你,我也做了。”
她沉默很久。
窗外雨声变小。屋里的灯很暖,照在他脸上,轮廓分明。
“谢谢你。”她说。
“谢我什么?”
“愿意让我知道真相。”
他看着她,没说话。
她把茶杯放在一边,抱起膝盖。
“我以前总觉得,只要我听话,不争不抢,就能平安过日子。可后来我发现,越是这样,别人越觉得你理所应当牺牲。我妈临终前握着我的手,说对不起把我交给云家。可那时候我已经走不掉了。”
她顿了顿。
“现在我能走出来了。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,但至少,这是我自己的选择。”
他伸手,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。
动作很轻,像提醒她还在现场。
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他问。
“先工作,赚钱,交房租。”
“这房子是我安排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不用付钱。”
“那不行。”
“随你。”
她抬头:“你会一直这样帮我吗?”
“要看情况。”
“比如?”
“比如你遇到麻烦,或者有人找你麻烦。”
“你现在是在保护我?”
“不是保护,是负责。”
“负责什么?”
“负责这个婚姻是真的。”
她笑了下:“你还真说得出口。”
他嘴角微动,没反驳。
两人不再说话。
她靠在沙发上,有点累。今天走了太多路,脑子也转得太久。
“你今晚住哪?”她问。
“回去。”
“哦。”
他站起身,整理袖口。
“明早有人送生活用品过来,包括新的床品和洗漱用品。物业会联系你签一份正式租赁合同,租金由我这边支付。”
“我说了不用。”
“这不是商量。”
她没再争。
他走向门口,开门。
“你要是有什么需要,打我电话。”
“你的号码还没给我。”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,放在玄关柜上。
“晚安。”
“等等。”
她站起来。
“你既然能做那么大的公司,那天为什么会答应跟我去民政局?你完全可以拒绝。”
他回头看她。
“因为你也敢当着那么多人说要嫁给我。就冲这一点,我不能让你输。”
说完,他关门离开。
她站在原地,听着脚步声下楼,渐渐消失。
她走过去,拿起那张名片。
白底黑字,印着名字和职位。没有电话,只有一个邮箱。
她把名片夹进笔记本里。
然后拉开书桌抽屉,取出结婚证。
翻开,看着两个人的名字。
她用手轻轻抚过自己的那一栏。
指尖停在“配偶”两个字上。
屋外雨停了。
楼下的水沟还在流水,哗啦啦地响。
她起身关窗,顺手把绿植往里推了推。
回到桌前,她打开笔记本电脑,登录设计平台。
有一条新消息。
客户说图纸修改得很满意,决定长期合作,下周签合同。
更新时间:2025-11-05 10:33:4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