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第1章：坟头雷劫救妹回
清明节清晨，山雾未散。
青牛岭北坡的周家祖坟藏在荒草深处，石碑歪斜，苔痕斑驳。
周阳蹲在墓前，手指发抖。
他二十五岁，穿一件洗得泛白的冲锋衣，脚上登山靴磨出了褶皱。背包侧袋插着三脚架，右耳戴着蓝牙耳机，手机挂在胸前，屏幕亮着，正在录像。
他没关直播。
这种时候也没打算关。
妹妹周璐璐躺在他怀里，瘦小的身体几乎没重量。六岁的孩子，脸色青白，呼吸浅得像风吹纸片。她穿着带兔子图案的连帽卫衣，书包还背着，上面挂着几片干枯的草叶子。
先天性心脏病。
医生说撑不过春天。
周阳低声说话，声音哑得不像自己：“璐璐，咱们到家了。你看，这是爷爷奶奶的地方，以后你也在这儿，安安稳稳的。”
女孩眼睛动了动，没力气回应。
九点十七分。
她眼皮一颤，呼吸停了。
周阳猛地晃她肩膀，“璐璐！璐璐！”
没反应。心跳没了，脉搏断了。
他整个人僵住。
山里安静得只剩风声。
他咬牙解开背包，翻出绳索和短刀。没有时间崩溃。山路湿滑，背人下山太危险，他只能先在这儿挖个浅坑，把妹妹临时安顿下来。
刚把树枝绑好做担架，天突然黑了。
云层压下来，空气闷得喘不动气。
一道紫电劈下。
正中祖坟旁的老槐树根。
泥土炸开，树根翻卷，烟尘里坐着一个人。
是个老头。
白发凌乱，脸上有土，穿一件洗得发灰的唐装，腰间挂个鹿皮酒壶。他慢慢站起来，脚步稳，眼神清。
周阳后退一步，把妹妹护在身后。
老头走到周璐璐跟前，蹲下，伸手按在她心口。
掌心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。
他嘴里念了一句：“周家血脉未绝，岂容天夺？”
女孩猛地呛咳一声，胸口起伏，睁开了眼。
周阳傻了。
他扑上去抓妹妹的手，“璐璐？能听见吗？”
周璐璐眨了眨眼，微弱地喊：“哥……”
活了。
刚才明明断气了，现在居然睁眼了。
老头收回手，脸色白了一分，扶着树干站稳。
周阳盯着他，“你是谁？”
老头抬头，笑了笑：“我是你们祖爷爷。”
周阳不信。
流浪汉都可能从山里钻出来，哪有这么巧，雷劈一下就冒出个祖爷爷？
老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，递过来。
玉佩老旧，边缘磨损，但中间刻着一个图腾——盘龙绕松，是周家族谱上的标记。小时候爷爷给他看过。
周阳愣住。
老头又说：“你妹妹叫周璐璐，七个月早产，出生时缺氧，心脏畸形。你为了给她治病，三年没换过冲锋衣，鞋底破了拿胶水粘。”
周阳喉咙发紧。
这些事没人知道。连医院档案都没写这么细。
“你怎么会……”
老头没回答，只看着他：“信不信由你。但我救了她，也耗了元气。你要带我下山，不然我走不出这片林子。”
周阳沉默几秒，脱下冲锋衣裹住妹妹，背起来。
然后转身，对老头伸出手：“上来吧。”
老头没推辞，趴上他背。体重轻得奇怪，像背着一捆干柴。
雨开始下。
周阳撑开随身带的黑伞，一手扶妹，一手拄着登山杖往下走。老头伏在他背上，呼吸平稳，一句话不说。
手机还在录。
直播画面晃动，弹幕忽然多了起来。
“刚才那道雷是不是劈出神仙了？”
“哥哥哭了没？我哭了。”
“妹妹活了吗？在线等，急！”
周阳没看屏幕。
他低头看着妹妹的小脸，她眼睛半闭，但手指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。
他还记得十分钟前，她已经没气了。
现在她活着。
因为这个自称祖爷爷的老头。
山路泥泞，三人一伞，缓缓下行。
老头在背后轻声说：“三十年了……周家总算还有人认得我。”
周阳没回头，只应了一声：“嗯。”
他不知道这人是谁，也不知道刚才那金光是什么。
但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有些事不一样了。
妹妹活了。
而他，必须弄清楚真相。
雨越下越大。
山外的世界还在运转，车流、闹市、医院、账单，一样都没少。
可在这条小路上，某种沉睡的东西，被一道紫电劈醒了。
2 第2章：直播惊现老神仙
雨还在下，山路泥泞。周阳背着妹妹和那个自称祖爷爷的老头，一步一步往山下走。伞面被风掀得歪斜，雨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领。他没说话，脚下的登山靴踩在湿滑的石头上，发出闷响。
三公里外，城郊一栋老旧居民楼里，灯光亮起。周阳推开门，把两人安置在客厅沙发上。妹妹脸色依旧苍白，但呼吸平稳。他给她盖上毯子，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。
老头靠在沙发角落，闭着眼，脸色比刚才更差。周阳看了他一眼，没问话，转身打开手机支架，重新开启直播。
画面晃了一下，标题跳出来：《回家日常｜带妹妹和一位老人回家》。
弹幕慢慢冒出来。
“哥你还好吗？妹妹醒了吗？”
“刚才那道雷太吓人了，是不是拍到了什么？”
“那个老头是谁？”
周阳对着镜头说：“我妹妹没事了。这位……说是我的祖爷爷。我不确定真假，但他救了人，我就得负责。”
老头睁开眼，瞥了眼手机屏幕，又闭上了。
周阳没再解释，收拾背包里的设备。电池只剩百分之二十，他插上充电器，顺手关掉直播间的声音，只保留画面。
夜里九点，妹妹睡熟了。老头坐起身，活动肩膀，忽然说：“我想出去走走。”
“外面还下雨。”周阳抬头。
“这点雨算什么。”老头已经站起身，走向门口。
周阳犹豫一秒，抓起冲锋衣披上，背起包跟了出去。
后山是一片小树林，离出租屋不到五百米。路灯昏黄，地面潮湿。镜头对准前方，周阳低声说：“我现在带大家去附近转转，这位老人坚持要出来透口气。”
弹幕刷着：“这老头走路姿势怪怪的。”“脚步太轻了，像飘的。”“特效吧？”
老头走在前面，脚步不快，可每一步都稳。泥土松软，别人走过会留下深印，他的鞋底却几乎没陷进去。
突然，一只野兔从灌木丛窜出，直奔小路另一头。
老头抬手，五指虚握。
兔子跑着跑着，忽然停住，像是撞到什么东西。它挣扎两下，动不了。
周阳愣住，镜头往前推。弹幕瞬间炸开。
“怎么回事？！”
“定住了？！”
“我没看错吧？！”
老头慢悠悠走过去，弯腰一把抓住兔子后颈，提起来看了看，笑道：“当年摘灵果的时候，这种小东西都不敢靠近。”
他把兔子递给周阳：“拿回去炖汤，补身子。”
周阳接过，兔子还在挣扎，体温真实。他盯着镜头，声音有点抖：“你们……都看到了？”
弹幕疯狂刷新。
“这不是剪辑能做的！”
“老神仙出山了！”
“主播别装了，这老头绝对是高人！”
周阳没回应。他看着老头，老头也在看他，眼神平静，没有炫耀，也没有解释。
回到屋里，妹妹醒了，看见兔子，眼睛亮了一下：“祖爷爷抓的？”
老头点头：“你喜欢，下次带你去摘野草莓。”
周璐璐笑了，缩回被子里，手摸了摸胸前的琥珀色吊坠。
周阳把兔子放进阳台的纸箱，回来时发现直播人数已经突破十万。
平台消息弹出来：【警告：检测到内容涉及封建迷信，请立即调整方向，否则将限流。】
他立刻改标题：《都市奇人录｜一位特别的老人和他的生活日常》。
弹幕还在刷。
“改标题也没用，我们都看见了！”
“求直播回放！”
“老神仙能不能教我们养生功？”
周阳坐在电脑前，导出视频素材。他反复看那段抓兔的画面，每一帧都很清晰，没有任何剪辑痕迹。
他抬头问：“您刚才……是怎么做到的？”
老头坐在桌边，正用指甲轻轻刮着鹿皮酒壶的边缘，闻言抬头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就是那只兔子，怎么停住的？”
老头沉默几秒，摇头：“记不清了。只记得以前在山上，想抓什么就抓什么。”
他又补充一句：“三十年前，我也在这片山里摘过一颗通红的果子，比现在的野草莓甜多了。那天雾很大，树上有光。”
他说完就不说了，眼神有一瞬的恍惚，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又像是被什么挡住了。
周阳没追问。他知道有些事不能急。
第二天早上，妹妹状态稳定，能自己坐着喝水。老头喝了碗粥，坐在窗边晒太阳。手机放在一旁，直播开着，没人说话，画面安静。
可观看人数一直没掉，反而慢慢涨到了十五万。
有人留言：“昨天半夜回放看了十遍，真的假不了。”
“主播别怕，我们支持你！”
“让老神仙讲讲过去的事吧！”
周阳看着屏幕，心里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楚——这个老人，不只是个亲人。
他是特别的。
他能让不可能的事发生。
而自己，可以把这些记录下来。
不只是为了收入，也不只是为了治病钱。
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，有些事，真的存在。
他打开新文档，打下几个字：《都市奇人录》系列策划。
窗外阳光照进来，落在三人身上。妹妹靠着祖爷爷的肩膀打盹，吊坠微微发暖。老头眯着眼，手搭在酒壶上，嘴角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弧度。
周阳合上笔记本，拿起手机，轻声说：“今天下午，我们再去后山看看。听说那边有片野草莓林。”
老头睁开眼，点头：“好啊。”
弹幕立刻跳出来：
“真的要去吗？！”
“我要看摘草莓！”
“老神仙再显一手！”
周阳没回复。他把手机固定在背包侧袋，检查电量，戴上耳机。
准备出发。
老头站起来，整理了一下唐装下摆，迈步向门口走去。
他的影子投在地板上，很淡，像是被阳光吃掉了一部分。
3 第3章：医馆神针惊四方
周阳把手机支架从背包里拿出来，卡在街角水泥台的缝隙里。阳光斜照，屏幕反光有点晃眼，他用手掌遮了一下，点击开启直播。
标题跳出来：《都市奇人录01｜祖爷爷开医馆？》
镜头对准空地中央的小马扎。周顺义坐在那儿，唐装扣子整整齐齐，腰间酒壶露出半截符纸边角。他低头摆弄一个布包，三根银针并排插在草药束上，针尾细得几乎看不见。
“今天带大家来这儿，是因为祖爷爷说想试试给人看病。”周阳站在旁边，声音平稳，“他说不用药，只用针。”
弹幕慢慢飘起来。
“真的假的？”
“街头行医要被抓的吧？”
“主播别作死啊。”
王婶拄着拐站在人群外圈，裤腿卷到膝盖，脚踝肿得发亮。她盯着那几根针，嗤了一声：“这老头谁啊？江湖骗子跑这儿摆摊来了？”
周顺义抬头看了她一眼，不急不恼：“你右边腰不敢用力，走路拖腿，下雨天疼得睡不着觉。这病压了二十年，寒气钻进骨头缝里，光贴膏药没用。”
王婶愣住，拐杖顿在地上：“你咋知道？”
“我说了你不信。”周顺义拿起一根针，在指尖轻轻一弹，“扎一针，不收钱。要是更疼，我给你赔五百。”
围观的人哄笑。有人喊：“大娘你去试试，反正不要钱！”
王婶瞪眼：“谁稀罕他那破针！万一把我扎瘫了怎么办？”
“那你继续瘸着。”周顺义把针收回布包，慢悠悠合上口子，“等哪天疼得爬不动，再后悔也晚了。”
王婶咬牙，拄着拐往前走两步：“行！我今天就看看你有多大本事！”她一屁股坐下，粗声说，“来吧！”
周阳迅速调整机位，拉近镜头。银针在阳光下泛出冷光。周顺义右手抬起，手腕一抖，针尖已点在她后腰偏右的位置。
动作快得看不清。
王婶“哎哟”叫了一声，身子猛地一挺，手撑住地面想往后躲。可下一秒，她停住了。
她低头摸了摸腰，又揉了揉髋骨位置，脸上神情变了。她试着站起来，拐杖还没扶稳，整个人已经直直立住了。
“这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不疼了？”
她松开拐杖，原地走了两步，越走越快。突然弯腰下去，双手碰脚尖，又猛地站直。
“我的腰好了！”她大喊一声，声音炸开人群，“真不疼了！二十年没这么轻松过！”
人群安静了一瞬，随即哗然。
“刚才她还走不动呢！”
“针真扎进去了！”
“我没眨眼，就这么一下就好了？”
周阳没说话，镜头扫过王婶活动腰部的动作，再转回周顺义。老人正把银针擦干净，放进酒壶盖子里，像收起一件寻常工具。
“当年这针穿过狐狸精的心脉。”他笑了笑，“它跑得比你还快。”
众人哄笑，以为他在吹牛。周阳却注意到，他说这话时眼神沉了一下，像是想起什么遥远的事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模样。
一个拄拐的老头挤进来：“我这腿十几年风湿，能治吗？”
周顺义点点头：“伸出来。”
老人卷起裤腿，膝盖肿胀变形。周顺义取第二根针，点在他膝盖外侧凹陷处。针落下的瞬间，老人“嘶”了一声，接着脸色缓和。
“热……有点热。”他说，“像有股暖水流进去。”
他试着走几步，脚步明显稳了。围观的人开始鼓掌。
“我孙子喘不上气，从小就这样！”一位老太太抱着孩子挤上前，“您救救他！”
孩子脸色发青，呼吸短促。周顺义接过针，轻轻点在他锁骨中间的位置。针未深刺，只是轻触。片刻后，孩子的呼吸渐渐平稳，眼皮动了动，睁开眼。
“好了？”老太太不敢相信，“就这么一下？”
“三天内别吃生冷。”周顺义收针，“再来一次，断根。”
人群彻底沸腾。
“我也要治！”
“我肩周炎十年了！”
“给我妈排个号！”
队伍不知不觉排了起来，从街角一直延伸到路口。有人拿本子记名字，有人拍照录像，还有人直接打开手机直播。
周阳退后一步，让镜头拍全景。观看人数一路飙升，五十万、八十万、破百万。
他对着镜头说：“这不是表演，这是记录。这位老人叫周顺义，是我祖爷爷。他不用药，只用针，治好了第一位患者——王婶。”
王婶站在镜头前，手里挥着扁担——那是她原本准备拿来砸摊子的家伙。
“谁再说他是骗子，我跟谁急！”她嗓门响亮，“我瘫了三年，今天能走路，全靠这一针！谁不服来试？”
人群大笑，掌声更响。
周顺义坐在小马扎上，晒着太阳，手搭在酒壶上，眯着眼看眼前热闹景象。嘴角有一点笑意，很淡，但一直没散。
周阳走到他身边蹲下：“祖爷爷，接下来去哪儿？”
老人没马上回答。他抬头看了看远处山影，风吹动他额前白发。
“后山草莓熟了。”他说。
周阳刚要开口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镜头角落，一根银针的尾部微微颤动，像是刚被人拔出皮肤。
4 第4章：悬崖惊魂显神通
周阳把手机从支架上取下来，塞进冲锋衣内袋。山风比刚才大了些，吹得他耳朵边的蓝牙耳机线来回晃动。他抬手按了按耳塞，确认信号还在，然后重新开机直播。
画面亮起，标题自动跳出来：《都市奇人录02｜祖爷爷采仙草！》
镜头对准前方陡坡。周顺义走在最前面，唐装下摆被风吹得贴在腿上，腰间的酒壶随着步伐轻轻磕碰膝盖。他脚步不快，但每一步都踩得稳。
“我们现在往悬崖那边走。”周阳一边跟上，一边对着麦克风说话，“祖爷爷说后山岩缝里长了一株老灵芝，能补身子。”
周璐璐趴在他背上，怀里抱着那只叫雪团的野猫。她小声问：“哥哥，我能下来自己走吗？”
“不行。”周阳收紧肩带，“这路滑得很，摔一下就麻烦了。”
“可祖爷爷都没摔。”她嘟囔着，脑袋靠在他肩膀上。
周顺义回头看了眼，没说话，只是把手伸进酒壶里摸了摸，又抽出来继续往前走。
山路越往上越窄。两侧岩石突出，中间只容一人通过。周阳侧身贴着石壁挪步，手机举在身前拍摄。画面里，周顺义已经走到断崖边缘。
那里有一道裂口，深不见底。岩壁垂直向下，几根枯藤挂着碎石之间。一株赤红色的灵芝长在离地三米高的缝隙中，伞盖完整，边缘微微卷起。
“就是它。”周顺义指着那朵菌子，“三十年前我来过这儿，当时还没这么红。”
“您真要下去摘？”周阳皱眉，“太危险了，用绳子放我下去也行。”
“你不合适。”老人摇头，“这灵芝认气，外人碰了就烂。”
他说完，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扔下去。石头砸在凸岩上弹了几下，最后消失在雾里。
“还有落脚的地方。”他自语一句，抬脚就往斜坡下蹭。
“祖爷爷！”周阳赶紧上前两步，“慢点！”
话音未落，周顺义已踩上一块倾斜的青石。他身体前倾，一手抓藤，另一只手探向灵芝。指尖刚碰到菌盖边缘，脚下那块石头突然发出“咔”的一声。
裂缝迅速蔓延。
整块岩石松动，向外翻转。
周顺义整个人失去支撑，直直往下坠。
“祖爷爷！”周阳冲到崖边，心脏猛跳。他举起手机，镜头跟着下落的身影剧烈晃动。
就在老人即将撞上岩壁的瞬间，他的身体忽然一拧。右脚朝空处一踏，像是踩到了看不见的东西。接着左脚再一蹬，袖子甩开，整个人竟斜斜向上跃起半丈高，落在下方一块突出的岩石平台上。
尘土扬起。
他站定，拍了拍衣服，抬头看上面三人，语气平静：“没事，老习惯了。”
周阳愣在原地，手指还死死攥着手机。直播间的人数开始疯涨。
“刚才是不是飞了？”
“我没眨眼，他根本没借力！”
“主播你删不掉回放的！”
“这要是特效我当场吃键盘！”
弹幕炸成一片。
周阳喘了口气，把视频倒回去，拉到慢动作模式。他放大空中那一段——周顺义双脚离地后，确实在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下连续三次踩踏空气，轨迹清晰，毫无剪辑痕迹。
“大家自己看。”他声音有点抖，“我没有做假。”
周顺义站在岩台上，仰头望着那株灵芝。风从谷底吹上来，把他的白发吹乱。他抬起手，隔空虚抓。
那朵赤色灵芝轻轻一颤，自行脱落，打着旋儿飘下。
老人伸手接住，仔细看了看，放进酒壶里。
然后他沿着岩壁几处凸起往上攀，动作不快，但稳如踩平地。几分钟后，重新站到周阳身边。
“给。”他把酒壶递过去，“回去泡水喝，一天一杯，连喝七天。”
周阳接过，沉甸甸的。壶身微温。
“刚才……那是轻功？”他问。
“梯云纵。”老人点头，“年轻时练的，现在只能跳三步。”
“祖爷爷跳得好 high 啊！”周璐璐突然从哥哥背上探出头，“像超人起飞！”
周顺义愣了一下，嘴角抽了抽，没说话。
周阳低头看了看直播数据。观看人数已经突破八百万，平台推送提示接连跳出。
“咱们先下山。”他说，“这地方不适合久待。”
一行人原路返回。周阳背着妹妹，手里仍举着手机。镜头扫过身后岩壁，那个曾长着灵芝的裂缝已被风吹下的碎石半掩。
回到较宽的山道时，太阳已经偏西。
周顺义走了一段，忽然停下。
他转身望向悬崖方向，眉头皱了一下。
“怎么了？”周阳问。
“没什么。”老人摇头，“刚才那一跳……记忆好像回来了点。”
“什么记忆？”
“记不清了。”他摸了摸酒壶，“只记得那天我也在这儿，但不是一个人。”
周阳还想问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直播间人数突破千万。
平台首页热门榜自动更新，第一条赫然是他们的直播封面，配文写着：“70岁老爷子悬崖腾空三步！是特效还是真功夫？”
周璐璐在背后小声说：“祖爷爷，下次我能站旁边看你跳吗？”
老人没回答，只是抬头看了看天。
云层正在聚拢。
远处传来一声闷雷。
周阳调整耳机位置，准备切换下一段讲解。
就在这时，周顺义突然抬手，一把抓住他手腕。
“别说话。”老人盯着前方树林，“有人在拍我们。”
5 第5章：神秘私信引疑云
周阳把手机从支架上取下来，塞进冲锋衣内袋。耳机还挂在耳朵上，线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晃了一下。他没急着关机，而是点开直播后台，想看看最后的数据。
观看人数停在一千零二十三万。
平台推送了三条公告，说他的直播间进入全站热搜前十。评论区还在刷新，但他一条也没看。刚才那句“有人在拍我们”一直在耳边回响。
他退出直播页面，打开私信列表。一堆打赏感谢和合作邀约混在一起，他一条条往下划。突然，一条没有头像、没有昵称的消息跳出来。
“你爸没死，他在昆仑等渡劫之人。”
周阳的手指顿住。
这条消息发于三分钟前，账号注册时间是今天凌晨，IP地址显示为境外中转节点。他试着回复，提示对方已关闭接收权限。
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，心跳慢慢变重。
父亲失踪的事，家里只有他知道确切时间和地点。三十年前，昆仑山北坡，一场暴雪后彻底失联。母亲临终前反复叮嘱：别提，别找，别信任何线索。
可这七个字，像一把钥匙，插进了锁眼。
他抬头看了看客厅。周顺义坐在沙发上，正在翻一个旧布包。那是他下山时一直背在身上的灰蓝色帆布袋，边角磨得发白，拉链坏了，用一根红绳系着。
“祖爷爷。”周阳走过去，“这个包，您用了很久？”
老人抬眼，“捡来的，不记得哪年了。”
“我能看看吗？”
周顺义迟疑了一下，递了过来。
周阳解开红绳，把东西倒出来。几张褪色的符纸，几片干枯的叶子，一支断了笔尖的毛笔。他翻到最底层，摸到一张硬纸片。
是一张黑白照片。
画面里有两个年轻道士站在雪山前，身后是陡峭的山崖和一片灰云。左边那人穿着深色道袍，面容模糊。右边那个眉眼清瘦，嘴角微扬——那张脸，和现在的周顺义有七分像。
他翻过照片。
背面用红色墨水写着一行小字：“壬戌年昆仑顶渡劫，三人去，一人归。”
周阳呼吸一滞。
壬戌年，正是三十年前。父亲就是那年进山后再没回来。而“三人去，一人归”，说明当时不止一个人同行。
他猛地抬头，“祖爷爷，您认识我父亲吗？”
周顺义坐着没动，目光落在照片上。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行字，又迅速收回。
“有些事，知道太多对你不好。”他说完，站起身，走到窗边。
外面天已经黑了。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影子斜斜地投在地上。
“雪团今晚还没回来。”他忽然说，“它可从没这样过。”
周阳愣了一下，“猫？那只总跟着璐璐的野猫？”
“嗯。”周顺义靠着墙，声音低了些，“三十年了，它一直在我身边。”
“三十年？”周阳皱眉，“可璐璐才六岁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老人没回头，“但它确实是三十年前出现的。那天我在山里醒来，它就蹲在石头上，看着我。”
周阳觉得脑子有点乱。他低头再看照片，发现右下角有个极小的编号：0739。
他掏出手机，搜索“壬戌年 昆仑 渡劫”几个关键词。结果全是旅游攻略和登山事故记录。他又加了“道士”“失踪”等词，页面跳出来一条二十年前的旧帖：
【民间传闻：1994年昆仑山曾有三人结伴登顶求道，仅一人下山，其余两人尸骨无存。】
发帖人备注：信息来源为当地护林员口述，未证实。
周阳点进帖子详情，下面有一条评论写着：“听说那两人里有个姓周的，带了个罗盘。”
他父亲的名字，叫周明远。
罗盘是他唯一的随身物，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。
周阳的手开始发抖。他转身看向周顺义，“您当年……是不是也去了昆仑？是不是和我父亲一起？”
老人依旧望着窗外，“我不记得了。”
“可这张照片——”
“烧了吧。”周顺义打断他，“留着没用。”
“为什么？这是证据！如果您真是当年那三人之一，您至少该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！”
“告诉你又能怎样？”老人终于回头，“你能去昆仑把他叫回来？还是能闯进雷云里讨个说法？”
周阳说不出话。
“你以为我想躲？”周顺义的声音低下去，“我只是忘了。每次想起来一点，头就像被刀劈开。那些事……不该留在现在。”
屋里静了几秒。
周阳攥紧照片，指节发白。他想追问，却听见卧室传来窸窣声。
周璐璐醒了。
她披着毯子走出来，光脚踩在地上，“哥哥，雪团呢？它没回来睡觉。”
周顺义立刻换上笑脸，“可能贪玩去了，明天就回来。”
“可它从来没晚上不回来。”小女孩抱着毯子角落，眼睛湿湿的，“它要是丢了，我会哭的。”
“不会丢。”周顺义走过去，轻轻摸她头发，“它答应过要陪你长大。”
周阳站在原地，看着这一幕。他忽然意识到，这只猫从第一次见面起，就一直跟着周顺义，而不是璐璐。
甚至有时候，是它在守着老人。
他重新打开手机，翻出直播回放。刚才攀岩那段，他放大画面边缘的树林。果然，在右侧树丛深处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站着，手里举着什么东西。
不是手机。
像是某种带镜头的设备。
他截了图，发到技术群问能不能增强画质。群里人说要等明天上班才能处理。
周顺义坐回沙发，拿起酒壶喝了一口。他没喝水，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。
“你们早点睡。”他说，“明天还要录新内容。”
“录什么？”
“我说后山草莓熟了，就该去摘。”
周阳盯着他，“您还记得自己说过这话？”
“当然。”老人打了个哈欠，“小孩子爱吃甜的。”
周阳没再问。他把照片收进抽屉，锁好。手机放在桌上，屏幕还亮着那条私信。
他坐在灯下，一动不动。
周顺义走出屋门，站在院中石凳旁。夜风吹动他唐装的衣角。他抬头看天，云层厚，看不见星星。
他低声说：“你还记得我吗？”
话音落，远处传来一声猫叫。
短促，清晰。
像是回应。
周阳猛地抬头，望向窗外。
周顺义站在院子里，手握酒壶，嘴唇微动。
屋内的灯映出他的影子，拉得很长。
那只野猫从墙头跃下，浑身雪白，眼睛泛黄。
6 第6章：沙漠雨现遭封号
周阳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，屏幕亮起的瞬间，那条私信又跳了出来：“你爸没死，他在昆仑等渡劫之人。”他盯着看了两秒，关掉页面，转身把设备塞进背包。
天刚蒙蒙亮，院子里的石凳还带着夜里的凉气。周顺义坐在那儿，酒壶搁在膝盖上，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旧布包。周阳走过去，把三脚架卡进侧袋，说：“祖爷爷，我们出发了。”
老人抬头，“去哪？”
“西北，走古道。”周阳拉紧背包带，“观众一直想看荒野直播，这次选沙漠路线。”
周顺义没说话，只是把手里的布包重新系好，红绳绕了三圈，打了个结。他站起身，拍了拍唐装下摆，拎起酒壶往门口走。
周璐璐抱着雪团从屋里跑出来，小脸还有点发白。她昨晚没睡好，梦里一直在喊猫。现在雪团回来了，她才安静下来。周阳蹲下给她整了整卫衣帽子，把药瓶放进她书包夹层。
车开了一整天，傍晚才到戈壁边缘。风已经开始卷沙子，远处的地平线模糊成一片黄灰。周阳找了个背风的洼地搭帐篷，刚把支架支稳，气象预警就弹到了手机上：强沙暴橙色预警，预计三小时内抵达。
他皱眉看了看天，云层压得很低，空气闷得像裹了层塑料布。周璐璐靠在睡袋上，额头冒汗，嘴唇有点干。周阳摸了摸她的脉，不稳，但还能撑住。
“哥，我渴。”她小声说。
周阳拧开最后一瓶水，倒了半杯，加了一勺草药粉搅匀。这是王婶临走前塞给他的，说是老方子，能顶一阵。他扶着妹妹喝完，回头看见周顺义站在沙地上，仰头望着西边。
“要下雨。”老人忽然说。
周阳冷笑一声：“这天气能下雨？平台数据显示湿度不到百分之十。”
“我说要下，就下。”周顺义从酒壶里抽出一张黄符，指尖蘸了点液体，在沙地上画了个圈，又在里面画了三个小圈，像是某种阵法。他嘴里念了几句听不清的话，把符纸折成三角，插在中间。
周阳没阻止他。他知道劝也没用。他打开直播，标题写的是《荒野求生实录｜沙漠一夜》。镜头扫过周顺义的动作时，弹幕立刻炸了。
“老头又要开始了？”
“这是在画符？真敢播啊！”
“封建迷信别搞了，赶紧想办法避沙暴吧。”
周阳没理会，把机位固定在支架上，调成广角。他走到妹妹身边，用湿毛巾给她擦脸。风越来越大，帐篷开始哗啦作响。周璐璐呼吸变重，手指微微发抖。
十分钟过去，天上还是没有一丝变化。
二十分钟，沙地滚烫，连影子都晒没了。
三十分钟，周阳正准备关直播，突然感觉脸上一凉。
他抬头。
一滴雨砸在镜头上，裂成四瓣。
紧接着，第二滴、第三滴……细密的雨点落下来，打在沙地上发出轻微的“嗤”声。乌云不知何时聚拢，像一块脏布盖住了天空。
弹幕瞬间刷屏。
“我操？真下了？”
“这特效多少钱做的？”
“你们看那符还在发光！我没眼花吧？”
周阳也愣住了。他回放刚才的画面，清楚看到周顺义画符的位置，沙地确实泛着一层淡光，持续了不到五秒。
他没说话，只是把镜头推近，对准了那一片区域。
雨不大，但足够让温度降下来。周璐璐的脸色渐渐好转，呼吸平稳了些。她睁开眼，看着帐篷顶上的雨痕，小声说：“祖爷爷好厉害。”
周顺义坐在外侧，没进帐篷。雨水顺着他的唐装往下淌，他也不躲。酒壶放在腿边，符纸已经收了回去。
可就在雨停前的最后一分钟，直播画面突然黑了。
提示框跳出：【直播间因传播违规内容已被永久封禁】。
周阳猛地站起来，手机差点摔在地上。他反复刷新，账号被标记为“高危用户”，七天内无法申诉。
“凭什么封我？”他吼了一声，抓起手机就想砸。
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。
是周顺义。
“别闹。”老人声音很轻，“他们怕这个，很正常。”
“可我们没造假！雨是真的！符也是真的！观众都看到了！”
“看到了，才要封。”周顺义松开手，慢慢站起身，“有些东西，不能让人随便看见。”
周阳喘着气，胸口发闷。他知道平台一向忌讳这类内容，可没想到会直接永久封号。这不只是钱的事，是信任，是几十万观众一路跟过来的记录。
他蹲在地上，把手机反扣过来。雨后的沙地湿了一片，支架歪倒在旁边。
周顺义走了出去，往远处的沙丘方向走。周阳没拦他，只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。
过了快一个小时，老人回来了，手里多了块石头。黑褐色，表面坑坑洼洼，上面刻着一些弯弯曲曲的纹路，和他符纸上的线条很像。
他蹲下，把石头放进酒壶里，盖上盖子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周阳问。
周顺义没回答。他闭上眼，太阳穴突突跳着，额角渗出一点血丝。过了几秒，他睁开眼，声音变了。
“这块石头……是你父亲当年带进昆仑的引路碑之一。”他看着周阳，“他还活着——至少三十年前，他还活着。”
周阳僵在原地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他没死。”周顺义重复了一遍，“那天，我们一起进去的。三人，都没死。”
周阳抓住他的手臂：“那你为什么不说？为什么装失忆？照片、私信、这些线索，你明明都知道！”
周顺义抽回手，低头看着酒壶。“我记得一点，就会忘一点。每碰一次这些东西，我就离过去更远一步。”他顿了顿，“我不想忘了你妹妹叫我祖爷爷的样子。”
周阳说不出话。
远处，最后一滴雨水从仙人掌尖滑落，砸进沙里，留下一个小坑。
周璐璐在睡袋里翻了个身，把雪团搂得更紧。她眼睛闭着，嘴里嘟囔了一句：“祖爷爷哭了。”
周顺义没回应。他背对着营地，面朝西方，手一直按在酒壶上。
周阳坐回熄火的设备旁，掏出录音笔。他没删昨天录下的内容，反而打开加密软件，把视频备份上传到私人服务器。
风吹起沙粒，打在帐篷上。
他握紧了那块从周顺义那里接过的符文石。
7 第7章：昆仑重逢揭往事
周阳把符文石攥在手心，石头上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。他抬头看了看天，沙暴过后的天空干净得刺眼，远处山影像刀锋一样切开地平线。他背起睡袋，把周璐璐扶上后背，绑带勒紧时听见她轻轻哼了一声。
“哥，我没事。”她贴在他耳边说。
周顺义站在一旁，酒壶挂在腰侧，手指时不时碰一下壶盖。他从戈壁走到这里，一路没怎么说话，但每次周阳拿出地图，他都会伸手点一个方向。刚才那块石头放进酒壶后，他的太阳穴又跳了几次，额角渗出血丝，可他自己好像不知道。
“往西三里，有碑无字。”他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，像是在听风。
周阳照着他说的方向走。地面渐渐由黄沙变成碎石，再往上，石头开始结冰。空气越来越稀薄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周璐璐的呼吸声贴着后颈，一阵轻一阵重。他不敢停，也不敢回头。
翻过一道冰脊时，风突然停了。
前方雪地上站着一个人。穿靛蓝道袍，手里托着一颗珠子，珠光微微闪动。那人看着周顺义，嘴唇动了动：“师兄，你终于回来了。”
周顺义猛地站住，手抓向酒壶。
“别碰它。”那人往前一步，声音不高，却压住了风，“你现在碰一次，忘一次。”
周阳没动。他把妹妹放下来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。周璐璐睁着眼，盯着那颗珠子，小声说：“那个光……和我吊坠里的药丸一样。”
道袍老人看了她一眼，眼神变了变。他又看向周顺义，“三十年了。你还记得昆仑吗？”
周顺义喉咙动了动，“我记得……雷……还有个孩子，在劫云下来不及跑开，我把他推进阵眼……后来的事，乱了。”
“你是掌教。”老人声音低下去，“最年轻的掌教。为了替同门扛下天劫反噬，强行引雷入体。金丹碎了，人被劈出时空裂隙。我们找了你十年，以为你死了。”
周阳心里一震。
“那我父亲呢？”他问。
老人摇头，“天机不可轻泄。”
“可他说过，我父亲还活着！”周阳声音大起来，“就在昆仑！他们一起进来的！三人，都没死！”
老人没回答。他抬起手，掌心的珠子缓缓旋转，一道微光洒在周顺义身上。老人闭眼念了几句口诀，珠光忽然变亮，照进周顺义眉心。
周顺义身体一抖，整个人晃了一下。
“我想起来了……”他喃喃道，“那天风很大，山门开着。我和师弟带着一个外姓人进来，说是来寻缘法的。他有个儿子，才几岁，躲在母亲身后……后来雷来了，我没顾上他们……等我醒来，已经在荒漠，唐装还在，酒壶也在，可什么都不对了……”
周阳盯着他，“那个人……是不是姓周？”
周顺义没说话，只是慢慢从酒壶里取出符文石。石头表面的纹路正一点点发烫，泛出暗红的光。
“这块碑，是你父亲刻的。”老人接过石头，指尖抚过上面的痕迹，“当年他不懂道法，却执意要留下标记，说总有一天有人会来找他。我们劝不住，就让他刻了三块引路碑，埋在古道沿线。你手里这块，是最后一块。”
周阳低头看自己的手。这石头他握了一路，以为只是线索，没想到是父亲亲手所刻。
“他还在这山上？”他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老人说，“但我能确定，三十年前，他确实踏进了昆仑禁地。之后的事，连我也看不清。”
周顺义忽然抬头，看向雪山之巅。山顶云雾缭绕，隐约能看到一座石门轮廓。
“我得上去。”他说。
“你不行。”老人拦住他，“你现在神识不稳，上去只会被残阵反噬。而且——”他顿了顿，“有些记忆，不是找回就行的。你已经在这个家待了三年，叫璐璐祖爷爷，喝王婶熬的药，看阳子直播卖力的样子。这些也是真的。”
周顺义的手慢慢松开酒壶。
周璐璐这时抬起头，拉着周阳的袖子，“哥，我吊坠有点热。”
周阳解开她的卫衣拉链，琥珀色吊坠贴在她胸口，正发出淡淡的光。那光和掌门手中的珠子、符文石上的纹路，几乎一模一样。
“这是护心丹。”老人看着吊坠，“用金丹碎片炼的。当年你祖爷爷失踪后，我把它交给了那个外姓人，让他带下山去。他说，等孩子出生了，就给她戴上。”
周阳脑子嗡了一声。
原来早在三十年前，父亲就已经知道女儿会先天不足。
原来周顺义救的，不只是璐璐的命。
“所以你们早就认识？”他问老人。
“不止认识。”老人看向周顺义，“他们是师兄弟。你父亲虽非本门弟子，但因缘际会，得了半卷心法。当年他进山，就是为了找续命之法，给未出生的孩子。”
风忽然吹过来，卷起一片雪尘。
周顺义站在原地，手指微微发抖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又抬头看向掌门，“我现在想起来越多，就越怕忘记他们。阳子叫我祖爷爷的时候，璐璐抱着猫笑的时候……这些我不想丢。”
“那就别强求。”掌门收起珠子，“留在山脚，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来。或者——永远不回来也行。”
周阳看着他，“那我父亲呢？我就这么等着？”
“你可以等。”掌门说，“也可以自己去找。但记住，昆仑不欢迎执念太深的人。你带的每一步，都得自己负责。”
周璐璐这时站起来，拉着周顺义的衣角，“祖爷爷，你别走。”
周顺义蹲下，摸了摸她的头。
“我不走。”他说，“至少现在不走。”
掌门转身，走向山门方向。走了几步，他停下，“明天日出时，护山阵会开一条缝。只有半个时辰。想上来的人，得在那时到。”
说完，他继续往前走，身影渐渐融进雪雾。
周阳站在原地，手里还攥着符文石。石头不再发烫，但纹路清晰可见。他低头看了看妹妹，她正把吊坠贴在脸上，眼睛亮亮的。
“哥，山上冷吗？”
“冷。”他说，“但也得去。”
周顺义站起身，拍了拍唐装上的雪。他没再看山顶，而是走到周阳身边，把手搭在他肩上。
“明天。”他说，“我带你上去。”
周阳点点头。
风又起了，吹得帐篷布哗啦作响。周璐璐靠在哥哥身上，小声念：“人之初，性本善……”
周顺义望着山门方向，嘴唇动了动，像是在默念什么。
周阳没听清。
他只看见，掌门留下的那串脚印，在雪地上延伸出去，到了某个地方，突然消失了。
8 第8章：邪修现身抢金丹
天边刚泛起灰白，周阳把睡袋卷好塞进背包。他看了眼妹妹，周璐璐正靠在石头上打盹，卫衣拉链没拉紧，吊坠露在外面，光晕比昨晚暗了些。
周顺义站在不远处，手按在酒壶上，眉头皱着。他没说话，但身体微微前倾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。
“要走了。”周阳轻声说，拍了拍妹妹的肩膀。
周璐璐睁开眼，揉了揉脸，把吊坠塞回衣服里。她站起身，脚步有点晃，但没喊累。
风停了。雪地安静得反常，连远处冰层断裂的声音都听不见。气温不降反升，脚下的积雪开始发软，冒出一层灰黑色的雾气。
周阳低头看表，电子屏闪了两下，自动关机。他试了试充电宝，也没反应。
“设备不能用了。”他说。
周顺义没回头，只抬起手，指向山门方向：“快走，别停下。”
话音未落，地面裂开一道口子。黑雾从缝隙里涌出，凝成一个人形，接着是第二个、第三个。那些影子没有五官，眼眶处闪着幽蓝的光，直奔周璐璐而来。
周阳一把将妹妹拽到身后，抄起登山杖横扫过去。木杆穿过影子的身体，像砍进雾里，没留下任何痕迹。
“没用！”他低吼。
周顺义猛地转身，撕下一张符纸拍在地上。嘴里念了几句，金光从符纸边缘炸开，形成半圈光墙，把三个影子逼退数步。
“三十年了。”他盯着那些影子，“你还活着？”
空中传来一声冷笑。枯松枝头站着个穿黑袍的男人，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针，针尖泛着紫光。
“金丹本就该归我。”那人开口，声音像砂石磨过铁皮，“你当年抢了机缘，现在连命都不要了，还护着一个孩子？”
周阳抱紧妹妹，后退两步。
“他是谁？”他问。
“玄冥子。”周顺义没动，“和我同批渡劫的人。他失败了，靠吞别人的金丹活到现在。”
黑袍男人抬手，那根针离弦般射出，直冲结界中心。金光剧烈震荡，裂开一道细缝。
周璐璐突然闷哼一声，捂住胸口。吊坠发烫，表面出现一丝裂痕。
“别让吊坠离身！”周顺义低喝，“带她后退！这人专夺修士金丹，她身上有碎片！”
周阳背着妹妹往山坡跑，每一步都踩在松动的碎石上。他回头看了一眼，周顺义已经冲向那群影子，酒壶打开，洒出几滴液体，在空中燃起淡青色火焰。
三具影子被火缠住，发出刺耳的嘶鸣，转眼化作黑烟。
玄冥子冷哼，挥手又召出四具傀儡。它们手脚扭曲，关节反弯，爬行速度极快，绕开结界从侧面包抄。
周顺义咬破舌尖，一口血喷在掌心，画了个符。金光暴涨，逼得最近的两具傀儡停下动作。
但第三具已经扑到周阳脚边。他抬腿踹去，对方抓住他的靴子，用力一扯。他摔倒在地，周璐璐滚出去两米远。
吊坠飞起，挂在一块岩石棱角上，链子摇晃。
周顺义怒吼一声，掷出酒壶。壶身撞上傀儡后爆开，火焰瞬间吞没它的头颅。残躯倒地，化作一滩黑水。
他冲过去捡起吊坠，塞回周璐璐手里。
“拿着，别松手。”他说。
玄冥子悬浮半空，手中再次凝聚出那根针。这次针身更长，周围缠着黑气。
“你以为护得住？”他冷笑，“你金丹早碎了，靠残片撑到现在。再动一次真元，你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。”
周顺义没答话。他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张符纸，贴在自己胸口。
符纸慢慢渗入皮肤，他的脸色由白转红，呼吸变得沉重。
“你疯了？”周阳喊，“你会出事！”
“我得拦住他。”周顺义看着他，“你们先走。沿着这条路往上，日出时会有道门开。别回头。”
“我不走！”周阳站起来，“你要挡住他，我也得在这！”
玄冥子动手了。幽冥针脱手而出，速度快得看不见轨迹。直取周璐璐心口。
周顺义冲上前，整个人挡在前面。针尖刺入他左肩，紫光顺着伤口蔓延。
他闷哼一声，右手却趁机打出那张镇魂符。符纸在空中燃烧，击中三具傀儡，全部炸成黑灰。
“你走火入魔。”他喘着气，“妄图窃天道之果，今日休想得逞！”
玄冥子脸色变了。他抬手召回幽冥 针，针尖已出现细微裂纹。
“金丹终将归我。”他冷冷道，“下次，我不再试探。”
黑雾卷起，他连同剩下的傀儡一同消失在枯松上方。
风重新吹起，带着刺骨寒意。
周顺义单膝跪地，左手撑住地面。他肩膀上的伤口不再流血，但皮肤下有紫气游走，像活物一样钻动。
周阳跑过去扶他。
“没事。”周顺义摆手，“针没扎透，伤不了根本。”
“可你脸色很差。”
“记得的事少了点。”他笑了笑，“刚才那一瞬，我好像看见自己推了个孩子进阵眼……那时候雷还没停，我很急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了，抬头看向山门。
太阳正在升起，雪顶泛出第一道金光。
周璐璐走到他身边，轻轻拉住他的衣角。
“祖爷爷，疼吗？”
周顺义低头看她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。
“不疼。”他说。
周阳背起妹妹，伸手搀住周顺义。
三人朝着山门方向走去。
走出十来步，周顺义忽然停下。
他望着前方雪地，嘴唇微动。
“小五……别怕。”
他说完这句话，自己愣了一下。
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这么说。
也不记得，小五是谁。
周阳没听见。他正调整肩带，确保妹妹坐稳。
周璐璐伏在他背上，眼睛盯着远处山顶。
她没说话，只是把吊坠攥得更紧了。
一行脚印延伸向山门。
第七个脚印旁，一滴血落在雪上，迅速凝成暗红色冰粒。
9 第9章：金丹劫起忆情劫
周阳的靴子踩进雪里，每一步都像拖着石头。他背上是周璐璐，怀里还夹着半块干粮。风从山顶往下压，吹得人睁不开眼。
周顺义走在前面，左肩的布条已经被紫黑色的液体浸透。他走得很慢，但没停下。偶尔喘一口气，嘴唇发青。
“祖爷爷……”周璐璐小声叫。
老人回头看了她一眼，眼神有点散。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，嘴里嘀咕了一句：“小五，别怕。”
周阳听见了，没说话。他知道这个名字不是叫妹妹，可他不敢问。
他们又走了两个多小时，终于到了山顶。那里没有庙，也没有门，只有一块平石，周围立着几根断裂的石柱，像是被人砸过。
周顺义在石中央坐下，把酒壶放在腿上。他打开盖子，倒出一滴淡金色的液体，轻轻抹在周璐璐的吊坠上。那吊坠闪了一下光，裂纹没再扩大。
“这个不能摘。”他说，“它护你命。”
周璐璐点头，手一直抓着吊坠。
周顺义又撕下三张符纸，一张贴在胸口，两张贴在手臂内侧。符纸慢慢变暗，像是被皮肤吸进去。
“你要做什么？”周阳问。
“渡劫。”他说得很轻，“金丹要回来，天雷就会来。你们退到柱子后面，别出来。”
“不行！”周阳往前一步，“你伤成这样，怎么扛？”
“这是规矩。”周顺义抬头看他，“我不是为了自己活到现在。有些事，得做完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天边一道闷响。
云层从四面八方聚过来，颜色发黑，中间透出一点红光。
第一道雷落下时，周顺义没动。雷打在他头顶三尺，炸开一团白火。他的身体抖了一下，手指抠进石头缝里。
第二道雷接踵而至，这次直接劈在肩膀上。他闷哼一声，嘴角流出血。
第三道雷劈下的瞬间，他的眼睛突然睁大。
画面在他脑子里闪出来——一个穿粗布裙的小女孩站在阵法中心，头发被风吹得乱飞。她哭着喊“师父”，可他还是挥手启动了机关。石门关上的那一刻，她伸手想抓他，指尖擦过他的袖子。
“小五……”他低声念。
天上雷光一闪，第四道雷轰然砸下。
周阳跪在石柱后，拳头捏得发白。他想冲出去，可刚迈出一步，就被一股力量推了回来，摔在地上。
第五道雷落下，周顺义的身体弓起来，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扯。他的右手开始画符，不用笔，不用墨，就在空中划出金线。符成的瞬间，第六道雷也到了。
这一击最狠。
他的背脊撞在地上，咳出一大口血。可就在血落地前，画面又来了——
暴雨夜，昆仑山塌了一角。他抱着那个孩子往出口跑，身后是燃烧的殿宇。她在他怀里断了气，手里还攥着他给的一颗糖。
“我不该带你进来……”他喃喃。
第七道雷劈下，他的手臂骨折了，垂在身侧。
第八道雷来时，天空裂开一条缝，雷光如刀。
周璐璐突然站起来，冲到结界边缘。她的吊坠亮得刺眼，一道微弱的影子从里面浮出来，是个小女孩的模样，站在她身边，抬头望着雷云。
第九道雷降下。
周顺义用最后的力气举起手，在空中写下一个字。
“护。”
雷火吞没了他。
周阳趴在地上，耳朵嗡嗡响。等他抬头时，雨停了，云散了，阳光照在山顶。
周顺义躺在原地，衣服破烂，身上全是焦痕。但他呼吸平稳，脸色渐渐恢复。
周阳爬过去，把他扶起来。
“祖爷爷！醒醒！”
老人睁开眼，目光清明，却陌生。
他看了看周阳，又看向周璐璐，没有认出来的样子。
“你是谁？”他问。
周阳心猛地沉下去。
“我是周阳……你救过我妹妹……我们一路来的……你还记得吗？”
周顺义没回答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像是在想什么。
过了几秒，他忽然伸手，轻轻碰了碰周璐璐的脸。
小女孩立刻抱住他的胳膊，把头靠在他肩上。
“祖爷爷，我好怕。”她说。
周顺义没挣开。他看着她，嘴唇动了动。
“这娃娃……”他声音很轻，“我好像，该护着。”
周阳愣住。
他没再说话，只是慢慢站起身，走到妹妹身边，帮她拉紧卫衣的帽子。
山风刮过来，吹起周顺义的唐装衣角。他坐着不动，望着远处雪山，眼神空茫，却又像藏着什么。
周璐璐仰头看他，小声说：“祖爷爷，我们回家好不好？”
老人没回应。
她又说了一遍。
周顺义终于转过头，看了她很久。
然后他抬起手，指了指她胸前的吊坠。
“这个……”他说，“不能丢。”
周阳蹲下来，检查他的脉搏。跳得稳，不像受伤的样子。
“你能站起来吗？”他问。
周顺义试着动了动腿，撑着地面起身。他的动作迟缓，但能走。
三人站在山顶，脚下是长长的下山路。
周阳背起妹妹，伸手扶住周顺义的手臂。
老人没拒绝。
他们刚走出两步，周璐璐忽然扭头看向山顶那块平石。
她看见一滴水从石缝里渗出来，落在地上，变成红色。
她没说话，只是把吊坠握得更紧了。
10 第10章：直播终了道别离
周阳背着周璐璐，一只手扶着周顺义的胳膊，三人慢慢走下山顶。风小了些，雪还在飘，落在肩上不化。手机在背包外侧晃着，屏幕黑着，电量条只剩一格。
“哥哥。”周璐璐贴在他耳边轻声说，“祖爷爷想开直播。”
周阳脚步顿了一下。他没说话，把妹妹往上托了托，另一只手从背包侧袋抽出三脚架。金属杆展开的声音很轻，他蹲下来，把手机装上去，连上电源宝。
周顺义站在旁边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他的唐装袖口破了，酒壶挂在腰间，晃了一下。
“你真要播？”周阳问。
老人没抬头，只点了点头。
周阳按下录制键，镜头对准周顺义，标题打上去：“最后一次，见真章”。信号格跳了两下，绿了。
弹幕很快冒出来。
【这是拍完电影收工？】
【刚才那九道雷是特效吧，剧组牛逼】
【主播别闹了，赶紧下山，孩子都冻得发抖】
周阳看了眼妹妹。她正盯着周顺义，小手抓着卫衣帽子边缘。
老人闭上眼，右手抬起来，在空中划了一下。一道金线浮出来，像笔画出来的一样，但没有墨，也没有光焰。它就那么悬着，弯弯曲曲。
接着他又划了几下，三条金丝连成一朵花的形状。
脚下积雪动了。一片片往上飘，围住那朵符花。雪粒凝在一起，变成冰莲，花瓣分明，泛着淡青色。
第一朵飞向周阳，停在他面前，转了一圈，碎成细雪。
第二朵落进周璐璐手里。她张开掌心，冰莲没化，凉凉的，她笑了。
第三朵升到半空，炸开。不是响，是散，像烟花熄灭前的最后一闪，洒下点点银光。
弹幕停了两秒。
然后刷屏了。
【我操……真的】
【我不是眼花了吧】
【这绝对不是后期】
【祖爷爷保重】
【求别走】
周阳看着屏幕，手指放在暂停键上，没按下去。
周顺义睁开眼，眼神有点空。他看了看周璐璐，又看了看镜头，忽然弯腰，把她从哥哥背上抱了下来。
动作很稳，不像个受伤的人。
他抱着她，转身往山顶方向走。步子不快，但每一步都踩实了雪地。
周阳没动。他调高镜头焦距，继续拍。
风把唐装衣角吹起来，鹿皮酒壶撞在腿上，发出轻微的响。周顺义走得很直，背影穿过雪雾，越来越远。
弹幕还在滚动。
【他要去哪】
【别走啊祖爷爷】
【孩子还在你怀里】
【求你们别关直播】
周阳没理会。他一直跟着拍，直到周顺义走到那块平石前。老人停下，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周璐璐，嘴唇动了动。
声音很小，但周阳听清了。
“这娃娃……该护着。”
他说完，抱着她，一步步踏上石台。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，照在两人身上。
周璐璐突然抬起头，望着天空。
“哥哥。”她喊。
周阳盯着屏幕。
“祖爷爷飞起来了。”
周阳没看到飞。他只看到人影站在石台上，被雾气裹住，轮廓变淡。可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。
他手指滑过屏幕，点了“结束直播”。
画面黑了。
手机自动保存视频，进度条跑完，提示音响起。周阳把它塞回背包，取下三脚架插回侧袋。
他蹲下身，让周璐璐趴上来。孩子已经闭着眼，呼吸均匀，手里还攥着那朵冰莲化成的小水珠。
他站起身，转身朝山下走。
雪地上留下三行脚印。中间那行，走到半途就断了，像是被人抹去过。
周阳没回头。
他走得很稳，靴子踩进雪里，发出咯吱声。风从背后吹来，带着一点暖意。
周璐璐在他背上动了动，脸贴着他肩膀。
“哥哥……”她梦里呢喃，“吊坠不冷了。”
周阳应了一声，拉紧她的帽子。
山腰处，一棵枯树斜长出来，枝干指向来路。一根红绳绑在上面，不知是谁留的，已被雪盖住大半。
他路过时，抬手碰了下树皮。
树梢震了一下，雪簌簌落下。
前方路还长，能看见远处公路的反光。
周阳调整了下背包带，继续往前走。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5 10:23:45